葱翠的山林,?幽深的小道,在白雪的覆盖下,犹如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一路上,两人始终沉默不语,除了踏雪声,心跳声,还有挂满冰凌的树枝,偶尔断落的声响。
估摸走了三四里路,芳华忍不住开口问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自己虽然不算重,可是加上大棉袄,山路崎岖又雪天路滑的。
“也好,我们就到前面那棵大树哪里休息下。”
“嗯。”
走到大树下,承飏慢慢把芳华放下来,看到承飏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星星点点的汗水,芳华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块格子手帕递给他。
承飏看了看芳华,又看了看她手中的手帕,突然之间又变得有些腼腆和手足无措起来,过了片刻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谢谢姑,”说真的,姑奶奶他真的有些叫不出口。
看着他有些窘迫的样子,芳华一时忘记了紧张和局促,“噗嗤”笑了起来。
“你不要叫我姑奶奶了,我也没那么老。”
听到芳华这么一说,承飏带着点羞涩地笑了起来,雪白的牙齿,温暖的笑容,映着后面的雪景,是那样的迷人。
“那好,以后我就叫你芳华,可以吗?”承飏征求道。
“嗯!”芳华带着娇羞的笑容,点点头。
“那以后,你也直接叫我承飏吧!”
“好!”说完,芳华轻咬着嘴唇低下头,脸上的笑意却更浓郁。
再次出发,两人已经没有之前的尴尬和隔阂,话也渐渐地变得多了起来。
“你们部队,每天的训练都很多吗?”芳华好奇地打探道,因为有时候看报纸,报道军队的新闻,总会说每天要进行多少公里负重拉练,多少多少的体能训练之类的。
“是挺多的,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保持良好的身体素质!”承飏声音温柔,带着点点喘息。
“你们部队是在哪里?”
“在南京。”
“那好远。”
“是啊,从我们这坐车得好几天。”
“那你这次回来,会待多久?”
“这次我休了四十多天假。”
“噢!”也就是说,还有二三十天,他就要回部队了,芳华心里莫名地浮现了丝丝的失落。
感到芳华又变得沉默,承飏主动问道:“听说你是乡里的代课老师?”
“是啊!”
“读了几年书?”
“初中读完了。”
听到芳华说自己初中都读完了,承飏有些惊讶,因为自己这个小山村里,女孩能读完小学都很少。
“很不错啊!”
承飏这是在夸自己吗?芳华有些高兴:“那你呢?”
“我啊,高中读完就去参军了,然后这次在部队里考核通过,不出意外下半年就可以由部队推荐上军校了!”
“这么厉害!”芳华暗暗佩服道。
“也没,只是运气好!”承飏很谦逊地答道:“那你呢,在学校是教什么的?”
“只是代课教二三年级的语文。”
“你是教语文的?那你平时喜欢看书吗?”
“当然喜欢。”
“平时都看过什么书?”
“我们的四大名著,还有《呼啸山庄》《悲惨的世界》《巴黎圣母院》之类的世界名著也看了一些。”
“不错,看的挺多。”承飏由衷地夸赞道。
“那你呢?”承飏的赞扬让芳华有些小欣喜。
“平时训练任务没什么时间,看的没你多,我看的小说啊,中国四大名著都没看全,”说着,承飏都不由地自嘲地笑了下,继而说道:“国外的就只看了本《钢铁是怎样练成的》,不过平时我看的诗歌多一点。”
“你也喜欢诗歌?”芳华有些惊喜地问道。
“是啊!简短又有哲理,最主要的是好记又好背。”
“那你喜欢的诗歌有那些?”
“朗费罗的,”
“《箭与歌》?”芳华很兴奋。
“你也喜欢?”
“是啊!”
“会背吗?”
“当然。”
“要不要一起背一下?”承飏提议道。
“好,你背一句我背一句,怎么样?”
承飏微笑着开始背诵起来:“我曾向天空/射出一支箭,它不知/飞向了何处。”
“飞驰的/如此迅速,没有视线/能跟随上/它的脚步!”芳华轻轻地背诵下一句。
“我曾向天空/轻唱一首歌,也不知/它消逝在了何方。”
“谁的目光/如此锐利,能追随上/歌声的翅膀。
“很久以后,我发现了/那支箭,镶在橡树上,一点儿/也没破。
“多年以后,我也找到了/那支歌,就在/朋友的心底,一个音符/也没错!”
背完这首诗歌,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走走停停,好像突然有了说不完的话,看着山那边的村落,芳华希望路能再长点就好了,可是想到这一路背着自己的辛苦,芳华又希望,能快点到。
离村口还有几百米远的时候,芳华轻轻地说:“到这里就好了!”
承飏小心地放下芳华,又从路边的丛林里找来一根半人高的粗木棍:“拄着它走,小心点!”
“嗯,那你快回去吧!”为了送自己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等承飏赶回自己家,只怕是天黑了。
“没事,我看着你进村口了再回去。”
“我没事的。”
“快去吧!”承飏的声音很温和。
“那,你回去的路上要小心!”芳华嘱咐道。
“我知道!”承飏对芳华微微笑道。
芳华也微笑地说:“谢谢你!”然后转身,一瘸一拐地朝村口走去。
走到村口的时候,芳华转身看着那个肃立在白雪皑皑的山林小道上的身影,在这天寒地冻的冬天里,感觉到自己心中像是有着一团薪火,正在一点一点的燃烧起来,朝着那个身影,芳华使劲地挥了挥手。
对面的承飏也朝她挥了挥手,两人对望了一会儿,才各自转身。
等承飏赶到家里,已经是晚上了。
“怎么回来这么晚?”父亲问道。
“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
“哦,快去吃饭。”
父亲并没有做过多的探究,承飏吃完饭,洗簌下便上床睡觉,脱衣服的时候,从口袋里摸出那块方格手帕,这才想起手帕忘记还了,认真折叠好放回口袋,却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脑海里不时浮现出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哥,你怎么了?”
见哥哥一直翻来覆去的,睡在床那头的弟弟忍不住爬起,揉揉睡眼迷蒙的眼睛问道。
“没什么,睡吧!”
等弟弟再次轻鼾四起,承飏才迷迷糊糊睡着,睡梦中,在一片冰天雪地里,承飏看见了一树红色的冬梅,梅花树下,站立着一位穿着红色棉袄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