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车汾的宫殿外,梁丘烟徘徊不停,心里一阵糟乱。
一旁雷浦劝慰,“小婉不用担心,咱们及时赶回,卫军伤亡不大。
眼下大人在里面同圣上详述实情,自然也不会再追究太子与其他人了。”
梁丘烟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她担心的其实不是这个,而是诛魔会。
吕磐吩咐万迁带着魏无华先赶回上都城阻止事态的发展。
他们则带着丞相薄翰知,以及那些轻伤兵士尽量回赶。
梁丘烟以为,以万迁的本事,肯定能很快赶回,揭穿所有的阴谋。
这样,就能避免更多的伤亡。
谁知道,他们到了上都城门外,才知道圣上与太子竟然剑拔弩张,南北各拥军马对峙。
而上都城的军民,也没有解开有关于离山神祠的误会。
等他们好不容易赶到皇城的时候,就见到卫军已经打起来了。
梁丘烟自然是心急如焚。
不管幕后是谁,诛魔会的确推动了这次的皇权之争,以及离山祭祀一行的意外与死伤。
她身为诛魔会的会长,无力约束属下,自然责无旁贷。
如果子车汾或者子车颖有事,甚至因为这场皇权之争造成了更多的流血牺牲,她只怕一世难安。
诛魔会不介入皇族事务,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也是皇族忌惮诛魔会,却还处处放权给诛魔会的根本之一。
现在,一切都乱了。
只是,如果万迁已经回了上都城,事情怎么还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殿内,吕磐与薄翰知一起讲述了离山之行的种种。
子车汾也是听地一阵面色起伏。
“圣上,我们出来的时候,神祠已毁。”
薄翰知一叹,“虽如此,神祠也已染上血腥,实在不宜再重建。
依臣之意,不如在上都城内另辟一地,以为供祭。”
“薄丞相言之有理。”子车汾也是一叹,“此行虽是有奸人在背后谋算,到底也是因为离山神祠而起。
如此,倒不是为离山大神祈福,反倒是为他徒添业障了。
丞相一路辛苦,此事已然大定,稍后朕会作处置,丞相快回去休息吧。”
“多谢圣上。”薄翰知行礼告退。
殿内安静下来,子车汾看向吕磐,“国师有话交待?”
吕磐一礼,“交待不敢当,只是有几句话想奉劝圣上。”
子车汾站起身来到吕磐面前,拍了拍吕磐的肩,“这次的事情,国师立了大功。
国师又与我是知己,国师有什么话,尽管言说,不必犹豫。”
吕磐道:“圣上打算如何处置皇后?”
子车汾微一皱眉,“皇后勾结天门破坏神祠、草菅人命,更是蛊惑太子与军心,造成不必要的动荡与伤亡。
论法,当诛。”
“皇后,终究是太子的生母。”吕磐提醒。
子车汾转身走开,“太子这次,实在是令朕失望。”
“太子仁善。”吕磐继续道:“最后关头也迷途知返,如此心性,世间难有。”
子车汾转了话题,“国师曾经说过,傀儡菌异种会吞噬人原有的意志,早晚疯癫。”
“是。”吕磐应声,“圣上之前不信。”
“现在也很难相信。”子车汾道:“皇后一言一行皆是自然,又与傀儡菌有何关系?”
吕磐道:“圣上再耐心等待几日,便可知晓。”
说着,吕磐朝子车汾一礼,“只盼到时圣上能够对太子多些宽容。
太子的母亲,已经永远回不来了。
而言国,既需要圣上稳固,也需要太子传承。”
说完,吕磐准备告退。
子车汾问,“离山的事情,除了皇后、天门与天星宫,还有谁参与?”
“薄丞相正在调查。”吕磐回答。
子车汾点头,吕磐离开了大殿。
大殿外,梁丘烟面色紧绷。
如果魏无华已经交待,她就准备站出来承接子车汾对诛魔会的雷霆之怒。
就算魏无华不愿交待,相信以吕磐的能力,也可以令她开口。
殿门打开,吕磐走了出来。
梁丘烟连忙迎了上去,“圣上他……”
殿门再度关上,吕磐拉起梁丘烟的手,打断她的话,“圣上现在很疲倦,我们先回幽园再说。”
“那魏无华……”
梁丘烟的话没说完,已经被吕磐拉走。
回幽园的马车,梁丘烟看向吕磐,“魏无华没交待?”
吕磐摇头,“魏无华不在上都城。”
梁丘烟讶异,“万迁他……”
吕磐看着梁丘烟,“婉婉,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
魏无华出不出现,诛魔会有没有参与,已经不重要。”
梁丘烟一阵沉默。
吕磐坐到梁丘烟身边,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眼下皇族与言国需要的不是真相,是安定。
将魏无华与诛魔会,还有魔会牵扯进去根本无益。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梁丘烟垂下眼眸。
马车停下,梁丘烟快步跨入幽园大门,很快消失在转角。
雷浦看了一眼吕磐。
吕磐望着梁丘烟消失的方向,慢声吩咐,“万迁还在离山,他可以回来了,魏无华交给你处理。”
说完,吕磐跨入大门。
啊?
雷浦望着吕磐的背影,摸了摸胡子。
交给他处理?
咋处理啊。
真是烫手山芋。
吕磐离开后不久,姚总管匆匆跨入大殿,在子车汾耳边一阵细语。
随即,子车汾只带了几个亲信,悄悄来到皇后郎月的关押地。
原本伺候郎月的宫女早已吓懵,被人拖走。
子车汾刚走到门口,便听到殿内传来郎月有些阴森的嗓音,“我早说过了,斩草要除根,做事一定要狠。
可你呢,就是不信,就是心软。
如果按照原本的计划,子车汾那个家伙早该人头落地了。
何苦像现在这样,被囚在这里,生死由他人掌握。”
“够了!”这仍是郎月的声音,但却有些激动,“你滚!你滚!”
随即,一阵可怖的笑声响起,又说了一些恐怖的话。
子车汾听地一阵心惊肉跳,浑身寒颤。
待子车汾踏上台阶,透过窗缝朝殿里说话的人偷偷望去,说话人似乎也有所感应,瞬间回头。
那一刻,子车汾看到了一双血红的眼,以及一张无比狰狞的面孔。
那不是凡人的眼,也不是凡人的脸。
那应该是恶人的脸,恶鬼的眼!
子车汾急急后退,转身就走。
他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郎月此时的模样。
国师吕磐说过的,都成真了。
一时间,各样的情绪缠绕子车汾的心头。
长生,终究是镜花水月。
带着姚总管匆匆离开了郎月的宫院,直到离开好一阵,子车汾才出声吩咐,“封禁宫殿,不许任何人出入。”
姚总管应声,面色也是一阵发白。
他也看到了、听到了皇后郎月的异状与异声。
那样的模样,怎么可能会是皇后郎月?
子车汾颓然的背影慢慢游走在宫墙之间。
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叹息。
“太子呢?”子车汾问。
“还在宫门外跪着呢。”姚总管回答。
“让他回宫吧。”子车汾一叹,“告诉太子,他只是年幼受了蛊惑,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稍后,朕还有事交给他处理。”
“哎。”姚总管应声。
眼前天边遮蔽的乌云,似乎突然间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