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胡姬乐坊和酒肆大肆兴起之后,流连此地的除了勋贵家的纨绔子弟、富商巨贾,自负有才名的风流士子外,正二八经的官员去了的也不少。
当然,这些人都是偷偷去的,毕竟大唐律法中有明文规定,在籍官员不得随意入出勾栏歌院。
在这些流连乐坊的官员中有个姓郑的表现最为醒目,无它,他公然以官身给一名胡姬赎了身,并有意将其纳为良妾。
此人姓郑,名从基,是五品刑部司郎中,他为其赎身的胡姬名叫瑶蝶儿。
瑶蝶儿是梦里人家的四大台柱之一,年方二八,容貌就不必多说了,她有一双如青海湖里水一般幽蓝清澈的眼睛,眼波一动,就仿若碧波在荡漾。
出了容貌艳绝之外,她还极为擅舞,每当她穿着露出雪白的胳膊和修长大腿的舞装,在舞台上扭着柔软的腰肢热舞的时候,那双中碧波般的双眼似能幻化出万般风情,谁被她瞅上一眼,魂儿都不知飘到哪去。
这般活色生香,又充满异域风情的美人,不知引得多少巨贾权贵为其疯狂,郑从基也是其中一员。
郑从基今年刚调入京都,年方四十,他出自荥阳郑氏旁系中颇为兴旺的一支,朝中三品大员大司农郑启就是他的亲叔父。
因在地方业绩还过得去,去年岁末考核的时候,被评了一个优,再加上有家族的帮忙,郑从基今年顺利被调往京都,出任了从五品的刑部司郎中。
郑从基是武德二年的正经进士,才华是有的,处理公务的能力也不算差,就是私生活上却有些拎不清,尤其是在女色方面。
估计是自小生活环境过于优渥的原故,为人颇有些风流不羁,喜好以诗词歌酒结交名士和红颜。
他的妻子谢氏出自琅琊谢家,相貌出众,性情端方。郑从基不仅出身不俗,相貌才华也是一等一的出众,按理来说,他与谢家女结为夫妇,应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天合之作。
实则不然,两个外面条件很登对的人,性情却不相投,谢氏受的是传统世家教育,棋琴书画,四书五经就不用说了,真要和丈夫吟诗作画,红袖添香,她完全没有问题。
但在她看来男子,尤其是有意出仕的男子,精力应该放在正事上,吟诗作画这些事只能当成闲饭后的乐趣,而不是玩物丧志、用来结交狐朋狗友和当成勾搭美人的武器。
郑从基喜好美人,以谢氏所受的教育和出身,并不在意丈夫纳小妾,收通房,只要求丈夫在后宅这一块拎得清,分的清主次和嫡庶。
但是郑从基没有这样的觉悟,他觉得男人在工作之外的时间,只要不触犯律法,又在家境许可的前提下,想干什么就应该干什么。
他喜欢知情识趣,活鲜生动,又什么都依着自己的女子,妻子虽然美丽,但她凡事太喜欢讲规矩,还动不动就说教,实在不对郑从基的胃口。
夫妻俩成亲二十余年,除了刚开始几年,郑从基觉得新鲜,两人过了一段还算相得的时光外,之后的感情一直平淡如水。
郑从基除了谢氏这名正妻之外,家里还有六名妾室、三个通房,除此之外,他还时不时逛歌楼,在外面有无数红颜知己。
他膝下除了谢氏所出的一子一女外,还有三个庶子和三个庶女。
而谢氏在尝试过几次想将丈夫扳回正道无果之后,就彻底放弃了,自女儿出世之后,只要郑从基不纵容姬妾爬到她头上来,她便再也不过问丈夫的任何事。
郑从基刚调到京城的那几个月,人生地不熟的,虽有族叔帮衬拉扯着,一时也没敢干什么出格的事,就连在地方上常逛花楼的习惯都给戒了。
可随着胡人进来,长安城内的胡人乐坊酒肆不断兴起,他逐渐坐不住了,向以名士自称的郑从基不可能不知道辛延年所作的《羽林郎》。
胡姬年十五,春日独当垆,长初连理带,广袖合欢襦,头上蓝田玉,两鬓何窈窕,一世良所无......
想想诗词里的曼妙,再联系近些时日不时在街上看到的那些胡姬的风姿,更是心痒难搔。
开始因朝庭有令不许官员逛花楼,他心里虽然痒得厉害,却也不敢胡乱行事,可等一些官坊逐渐开张,许多官员心照不宣的都悄然进去溜达之后,他便再也按捺不住。
八月初,他随一友人去了一趟官坊,领略过胡姬滋味后,愈发的流连难舍。
随着梦里人家的名声大噪,他又去了一趟梦里人家,这一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郑从基虽到了不惑之年,看上去却只如三十出头的样子,风采卖相是一等一的好。
再加上他又是世家子,正二八经的进士出身,还做了十几年的官,文采风流,也手也豪阔,在梦里人家,对他迷恋的姑娘无数。
不过他进来不久,就被瑶蝶儿给迷住了,对其它的胡姬倒是不怎么在意。
以他的皮囊和风采,想攻克一个歌坊女子,实在不难,哪怕这个女子是里面的台柱也一样。
偌大的长安城,追逐瑶蝶儿的人无数,其中不泛勋贵子弟,可瑶蝶儿很快被郑从基风采所惑,芳心被他打动,只专于他一人,只要郑从基过来,瑶蝶儿就不会招待其它客人。
两人很快好得蜜里调油,随着相处的时间不断加长,郑从基的心几乎都系到了瑶蝶儿身上。
男人一旦对女人真动了情,自然就不愿再看见她对其它人卖笑。
为此,九月中的时候,郑从基花了不菲的价钱帮瑶蝶儿赎了身,准备将她带回家,纳为正式的良妾。
只不过他想纳瑶蝶儿为妾,就必须过妻子这一关,不管是按郑家的家法还是朝律,没有主母的认可,妾是不能进门的。
郑从基与妻子已成亲二十二年,除了刚开那几年感情还不错,之后夫妻之间少有交流。
尤其是女儿郑婉出生之后,谢氏就再也没管过他,这些年他往家里抬了数名妾室,谢氏从来没说过什么,郑从基以为这一次也会和以前一样。
哪知当他兴冲冲跑到妻子的院中和她说了此事之后,谢氏竟是毫不犹豫的一口拒绝了,她定定的盯着郑从基一字一句的开口道:“夫君,此事恕妾身不能从命。”
“你想讨妾室,妾身不反对,但必须是良家子,如她这般花楼歌坊的女子想入郑府,除非你将妾身休出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