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性子沉稳持重,鲜少这样眉飞色舞摇头摆尾的时候,燕之看着他高兴便也跟着高兴,至于他心中那些豺狼虎豹的黑心思都被她自动过滤了。
燕之护犊子,只看得见自家相公的好。
再说他身子一直不好,过于的孱弱,这个时候倒有了几分年轻人该有的样貌,活泛了许多。
“爷想沐浴。”景行翻身坐起,抬了一只胳膊闻了闻:“身上不舒服。”
“这才出了汗,你就别瞎折腾了。”燕之拉起被子将他包裹起来,她俯身与他顶了顶额头:“这才退了烧。”
景行不说话,单从被子里伸出两只手来抱着燕之的手臂不放,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还撒上娇了……”燕之被他磨得没了脾气,只得说道:“洗澡是绝对不行的,我给你把身上擦擦吧。”
燕之让阿文送进来一盆子热水,她伸手试了试水温,把布巾扔进去投湿了撩着景行的衣服将他身上擦洗了一番。
景行躺在床上笑微微的哼哼哧哧。
“舒服啦?”擦洗过后燕之忙拉了被子给他盖好,就怕他受了凉。
“爷就喜欢你围着爷转,伺候爷。”景行柔声道。
“得,大爷,那我再让您喜欢喜欢……”燕之两手支着床俯身向他,两个人脸对着脸说笑道:“您给点面子,让我伺候您吃点东西?”
“爷不饿。”景行轻声道。
“一点都不可爱了!”知道他看不清,燕之还是做了个生气的表情:“我不跟你好了!”
景行‘吃吃’笑出了声儿,歪着头说道:“不跟爷好?那你跟谁好?”
“跟我闺女好!”燕之拉着他的手慢慢地放到自己的腹部,景行脸上的笑容凝住,燕之拉住了他的手不许他移开:“你都说了,我是成家的女儿,哪个鬼神敢冲撞我……”
景行愣了下,终是把手轻轻的敷在她的肚子上:“会动了么?”
燕之眼眶一热,哽咽了下。
“月份还小。”停了下,觉得自己的声音正常了,燕之才开口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动了。”
“嗯?”景行仰着脸对着她,似乎有些疑惑。
“就是……”燕之想了想,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只得说道:“就是觉得这里偶尔会一跳一跳的,像是心跳一样的,动静并不大。”
“那就是会动了。”景行笑得温柔,连说话的声音都温柔极了:“夫人辛苦。”
“别光用嘴哄我……”燕之吸了下鼻子,景行却小声地接了口:“也不是光用嘴,为夫还用这个……”他对着燕之拱了拱腰,笑得很不正经。
“你都这个德行了,就别发骚了。”燕之心里原本有些酸涩,被景行一闹倒是散了不少。她好言好语地劝道:“喝点粥吧,一早就熬上了,我煮的稀,你喝了就睡也不会积食。”
“好。”景行无奈地笑笑,点了头:“半碗就好。”
燕之亲自去了厨房盛了大半碗粥回来。
粥是用砂锅煮的,用了不少食材,煮的时间也长,各种食材几乎都被煮化溶在了汤里。
景行的食欲越来越差,饭量也极小,燕之只能想方设法地让他吃点养分足的东西。
半碗粥好歹都喂进了景行的肚子,燕之拿了他垫在胸口上的帕子说道:“这样就成,每顿多少吃些,你才能好得快。”
“嗯。”景行轻声应了,心里却道:我这身子怕是会越来越糟糕了……
“夫人,端王爷过来了。”燕之才要起身,听见吴楚风在门外说道。
吴楚风说话很有脑子,哪怕后宅小院有宫和羽守着外人很难靠近,他仍是十分谨慎地只称呼了‘夫人’。这样就好似屋里的贤王爷依旧未醒过来一般。
燕之看向景行,压低了声音问道:“见不见?”
“七姐夫还是郡王的时候就掌管着消金阁,消金阁的暗探可是让大昭的官吏们闻风丧胆的。”景行说道:“他心思如丝,又是医家圣手,爷总躲着他,他会生疑的。”
“那就是见?”
“不能就这么见。”景行稍一思忖说道:“他这次来多半是为了东夷大王子的事情,爷跟他没什么好说的,还得装睡……”
两个人在屋里嘀嘀咕咕一番,燕之去了前院迎接大昭的端王爷。
“七姐夫。”燕之见了赢绯行礼道:“知道您不放心王爷就得过来,不曾想竟来的这般早。”
赢绯抱拳还礼,试探着问道:“无疾可醒了?”
燕之愁眉苦脸地摇了头:“他一直睡着,昨天晚间还发了烧,刚退了。”
“哦?”赢绯身材高大容貌俊美,如今他年岁渐长,行事也愈加的稳健有礼:“不知是否方便我去探望?”
“七姐夫这话就是外道了。”燕之侧开一步抬手道:“正想求您给我家王爷再把把脉呢。”
男女有别,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身后还跟着赢绯的四个贴身侍卫。
走到后院门口赢绯回头扫了一眼,四名侍卫随即停住了脚步站在了院外。
赢绯随在燕之身后进了屋,先闻到一股混在药味中的饭菜香气。他一眼看见圆桌上摆着简单的几样饭食却只放了一副碗筷。
“阿文。”燕之把阿文叫了进来:“怎么还没收拾?”
“才送来的,姑姑不是还未曾进早膳?”阿文低着头小声回道。
“收了吧。”燕之回手止住了他的话。
阿文闷声收拾了东西出去,赢绯已然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在为景行诊脉。
燕之站在旁边,视线焦急地在景行和赢绯身上扫来扫去。
“可曾喂了饮食?”半晌之后赢绯收了手,抬头问道。
“就喂了两次药,还喂了些糖水。”燕之轻声道:“别的也不敢给他吃,就这么躺着,我怕呛到他。”
“可让无疾少服些汤水。”赢绯很认真地嘱咐道:“一次不要喂多,每日多喂几次,断不可让他这么空着肚子。”
“好。我记下了。”燕之重重地点了头,追问道:“七姐夫,王爷的脉象如何?他何时才能醒来?”
“这个……”赢绯起身单手托着下巴沉吟道:“说不好什么时候醒,无疾的脉象倒是比上次好了些,好好养着吧。”
站在赢绯的身后,燕之默不作声地翻了个白眼儿,心道:都是套路话,跟没说一样!
赢绯一大早从营地来到乌兰城确实是找景行询问东夷大王子的事儿的。
如今东夷的达木儿一支虽然被剿灭,可他的死也让东夷各部重又分散了,成了群龙无首的状态。
尤其是达木儿的长子仓皇而逃,他身边不但跟着不少追随者,还有两个部族已经公开表示要拥立大王子为新的汗王了!
站在大昭的立场上,这是赢绯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可这个大王子竟狡猾地冲出了大昭的包围凭空消失了。
赢绯虽然怀疑对方是逃到了大惠镇守的地盘上,可现在大惠的边关统帅已是人事不省,他就是再着急,也不能公然的派兵追进大惠的地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