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席面分了男女两列,女席一众,大多是殷青筠觉得眼熟的,即便面生得很,凭借她们周围姑娘的谈话,也能猜出她们是哪家沾亲带故的表亲侄女。
只是男席中,倒是有个人格外吸引殷青筠的注意力。
因为其他姑娘也都低声在议论那人。
青岚见了也奇怪,因为那人她也没见过。
“永昌伯夫人忙活这一阵,为的不就是给世子寻门好亲事?只是坐在夫人下首的那男子,怎么比世子以往的做派还要张扬几分。”
殷青筠看了眼仆人指的位置,带着青岚走了过去,边走边道:“心里嘀咕就算了,别拿出来说。”
青岚旋即红了脸:“奴婢知错。”
殷青筠抿了抿唇,目光淡淡地扫过坐在席间对姑娘们频频抛媚眼的妖媚男子,摇着头移开了目光,开始紧盯着入口处。
她是来找崔承誉的。
不过看来眼下是没机会了,得等稍后大家闲谈完了,去山中赏花时才能跟崔承誉碰面了。
上首的关氏一如人前温笑柔和,跟殷青筠打了声招呼后,又别过头去,亦是在等着谁。
殷青筠无聊地将右手平放在桌上,遮住掌侧的药贴,伸着左手从果盘里揪了冰镇过的青提,吃了一颗又一颗,甜到舌头开始发涩了,才停下来。
后头的陆静娴几人也到了,陆陆续续入了座,足有七八十人。
关氏一见到邹芳喜,整张脸都笑得容光焕发了些,只是没说什么让邹芳喜到跟前来坐的话,免得弄得大家都难堪,只隔着席位热切地关心了几句。
男席的人也都满上了,令殷青筠不快的是刚好对面居然是高家公子,一双色眯眯的小眼睛一直围着她转,险些没恶心得她把先前吞下去的提子退出来。
“殷大姑娘,这樱桃煎不错,你尝尝!”
殷青筠愣神之时,眼前伸过来一只白皙娇嫩的小手,递给她一块模样精致的小食。
那姑娘笑容清甜,嘴边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看了就叫人打心眼里喜欢,殷青筠也一眼就认了出来,接下樱桃煎对她笑着点头:“多谢余二姑娘。”
余二姑娘出身书香高门,向来看不起高家那种暴发户,更看不起高汝斌那等糟烂的纨绔子弟,倾身凑近殷青筠耳边:“殷大姑娘你可别理那高公子,我们姐妹们跟他说上一句话都嫌脏。”
殷青筠跟余家姐妹比邻而坐,余二姑娘跟她说高汝斌的是非,余大姑娘自是也听见了,连忙转身扯扯妹妹的衣袖:“你休要胡言乱语。”
余二姑娘吐吐舌头,半点没放在心上,又把面前几样点心推到殷青筠面前去,跟她说起话来。
“你觉着张衍世子怎么样?”
“我瞧着他虽是爱胡闹了些,可到底本质跟京中那些纨绔子是不同的。”
“你晓得吧,你应当晓得吧,世子有时候的任性妄为就像是刻意为之,上回朱家侍妾的事,委实叫我感受颇深。”
殷青筠并未回答,只有余二姑娘一直在自言自语,只是在她说到对于张衍对方婉儿的事情有感触时,殷青筠顿时停住了嘴,险些被噎着。
青岚倒了温热的茶,一边端给她喝,一边替她拍背顺气:“姑娘慢些,姑娘慢些。”
索性席间人到的差不多了,大家都聊得正欢,并没有几个注意到殷青筠的失态。
只是她缓过来之后,还处在被余二姑娘刚才惊世骇俗的见解的震惊中。
因为张衍对方婉儿念念不忘,所以她就对张衍产生了一丝感情?
这是什么神仙感情。
根本不可靠吧。
何况余家是书香世家,堂堂太师,永昌伯府的门第够不够得着还另说,只是张衍那副荒唐做法,就已叫许多名门断了结亲的念头。
余家只有两位姑娘,二姑娘虽比不得大姑娘芳名远播,但也是余家的嫡生姑娘。要换作殷青筠从前骂张衍的话来说,余二姑娘这是得有多想不开,才会想送上去给张衍糟蹋。
不过现在看来,余二姑娘若有这个心,倒也皆大欢喜,总好过关氏每日盯着邹太傅的独女祸祸来得好。
张衍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等往后跟随了萧祉,自然能重现明珠光彩。
余二姑娘热忱地望着殷青筠:“殷大姑娘,你没事儿吧?”
殷青筠摇了摇头,伸手掩唇咳了两声:“无碍。”
余二姑娘这才放下心来,又要继续说起张衍的事。
殷青筠今日对张衍的事实在没有兴趣,也不太想叫余二姑娘自发地一头跳进张衍那个火坑中,便劝道:“二姑娘刚才一席话,也就我听听算了,可别跟别家姑娘说,若是传了出去,不太好听。”
余二姑娘捏着帕子,凑过来压低了声音:“我从未对别人说过,只因你跟张家有亲,跟世子确实是相熟一些,我才问你点儿意见。”
“我的意见?”
殷青筠有些失笑。
她自己的婚事将将算是有了着落,她怎么能给别人的意见呢,不过对余二姑娘,她还真有点意见。
“不说别的,张衍世子生性风流,将来所娶的世子妃不需要出身太高,只要得贤惠大度、能包容他一切作风,满京城怕是都找不出几个来。”
殷青筠话糙理不糙,就差没直接说余二姑娘性子焦躁配不得张衍了。
余二姑娘听了她的话之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递了一块樱桃煎过来。
殷青筠笑着接下。
这时,男席中缺的两人姗姗来迟,一个是张衍,今日的主角,一个是崔承誉,近日京城茶楼酒肆中时常提起的少年俊才。
而坐在关氏下首的那不安分的风流男子也顿时停下了眉目传情,起身对着张衍喊了声堂弟。
声音之大,满堂耳闻。
席中大多数姑娘能来赴约,皆是顾着关氏的薄面,对张衍一向是嗤之以鼻的,刚才在男席中看见一个面生的孟浪男子,亦是心生鄙夷,只是没想到那人却是张衍的堂兄。
众人抬头望向关氏,见她面色微嗔,也对那人不喜,轻咳了一声示意他坐下。
张衍倒是跟这位堂兄热情得很,客客气气得喊了声堂兄,走过去坐在了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