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乃中宫皇后嫡出,何等尊贵自是不用说。
可三皇子是她的亲皇兄啊,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那一心想要嫁给三皇子为妃的她,在四公主眼中岂不是就是个笑话?
顾雁婉神色间意味不明,看了萧流云许久,一股被欺辱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她好歹是堂堂义勇侯嫡女,殷青筠将她看作脚下泥踩一遍就算了,四公主竟然也将她玩弄于鼓掌中。
栈桥两边一些瞧着情势不妙的香客们已经掉头走了,一些胆子大的便躲了起来,好戏不看白不看。
这宫里头的戏居然演到大佛寺来了,她们这些小小京官家眷若能多看几眼,往后跟亲朋喝酒时也有了几分说笑谈资。
殷青筠抬眸飞快地看了眼萧祉,自己细嫩的腕子还被他握着,自然感受到了他指间用力了几分。
“四公主......”
殷青筠正要开口替他揭过这个令他难堪的话头,不料萧祉眼眸一转,黑漆漆深不见底的眸子就望向了自己。
“三皇子?”
她被那深浓幽暗的目光看得不太自在,手腕不适地动了动,萧祉似才注意到了还牵着她,面上缓缓一笑,松开了力道。
殷青筠不明他的意思,只是低眸看向自己腕子时,那处的红痕有些触目惊心。
萧祉转身看着萧流云,面色阴沉,眸中裹挟着簌簌霜雪,寒凉一片,“生而为人,流云你又比谁高贵。”
萧流云若也是从宫女的肚子里爬出来的,恐怕根本都活不到这么大。
见萧祉那般镇定,让萧流云想起了母后曾再三叮嘱过她,平日里就算看不惯萧祉,也不要跟他起什么冲突。
因为如今萧祉和殷家的婚事就是他的护身符。
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跟陈皇后沾得上半点关系,无一例外都是皇帝护着的。
当年萧祉的生母被处死,萧祉在陈皇后宫中养了几年,如今更是殷青筠的未婚夫......皇帝就算再不喜这个儿子,也不会委屈了殷青筠的。
萧流云想着想着,肚里的火越发烧起来了。
凭什么她和弟弟同时嫡出,却要屈居萧祉这么一个庶出皇子之下。
去他的长幼有序,要不是有那道婚约作为他的护身符,只怕萧祉早去地底下跟他低贱的生母和陈皇后团聚了。
萧流云琉璃目中烧了一团火,咬牙切齿地望着萧祉,“本宫的生母是中宫皇后,嫡出公主,尊你一声皇兄是看在故去的先皇后面子上,你还真以为你是先皇后所出的嫡子呢。”
萧祉黑眸里酝酿着无尽幽深,恍若深不见底的寒潭,任谁多瞧上一眼便会摔进去,摔得粉身碎骨。
殷青筠不忍他被萧流云言语羞辱,侧了侧身子看向了萧流云,亦是眼神锐利如刃:“先皇后故去多年,即便是朝中老臣提起来也是满心敬重,四公主却信口辱骂,是何居心。”
萧流云不满殷青筠站出来插嘴:“本宫何曾辱骂过先皇后?”
殷青筠略一沉吟,眉眼间冷了下来:“公主心知肚明,不需要臣女挑明了说吧。”
萧祉再如何,只要皇帝一日未下旨贬黜他,那他就还是大周朝正儿八经的皇子,哪有旁人嚼舌根置喙的份儿。
“你跟萧祉一伙儿的,孤男寡女,后山私会,又有什么脸面跟本宫说话?”萧流云突然咬住了刚才看见殷青筠和萧祉独处的事情,“萧祉攀着你,你攀着他,你们二人真是好算计。”
萧祉陡然面色一变,像是被她说中了什么似的,面上寒意更甚:“你胡说什么?”
急蹿的流瀑哗啦的水声不绝于耳,萧流云站在桥头,低低笑道:“皇兄怎么会不知道皇妹在说什么,刚才殷大姑娘说本宫心知肚明,想必皇兄才是最心知肚明的那一个吧。”
萧祉面上似笼了一层冰霜,深深皱眉:“萧流云,你若再多说一个字,本殿绝不轻饶了你。”
萧流云摇扇子的动作停了下来,听了他的话嘴唇动了动,刚刚准备再抖出去的话尽数卡在了喉咙里,不太敢再继续说了。
正在这时,一声温婉含笑的女声传了来:“三皇子这是不轻饶了谁?”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殷青筠身后有个身穿锦服的妇人由婢女走了过来,跟殷青筠眉眼间有五六分相似。
殷青筠听了这声音顿时松了口气,回过身去对着凝罗柔柔地喊了声母亲。
陆家族妹们也纷纷印证了心中猜想,这便是殷相的夫人,更是已故的陈皇后的嫡亲妹妹。
她们都是后生小辈,从来没见过那被百姓传得神乎其神的陈皇后,更不曾知晓陈家有什么本事,此时见了这陈皇后的嫡亲妹妹,除了相貌美艳、气质雅正之外,倒瞧不出还有什么别致的。
皇帝就是被这样的人的姐姐迷得神魂颠倒,空虚了后宫二十年。
青岚扶着凝罗走近了几步,连忙站回了殷青筠的身后,低声问她可有大碍。
殷青筠心中一暖,摇了摇头。
凝罗巴巴地赶来,却见殷青筠只顾着和青岚絮叨,心里暗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的,面上端了慈爱的笑意,上前握着殷青筠的手,“软软,刚才你说回来捡帕子,怎么被这群人围住了?”
殷青筠回握住凝罗的手,用力几分力道,“劳母亲担忧了,女儿刚才捡了帕子就准备回去的,不料被顾姑娘拦下,说女儿扰了三皇子的清净......”
殷青筠说着,从袖中伸出一块绣着白玉兰的帕子,压了压眼角,作委屈状道:“害得三皇子动了怒,说绝不轻饶了我。”
“软软莫怕,有母亲在。”凝罗当即就心疼了,转头瞪了顾雁婉一眼,“我的软软天下第一好,三皇子更是软软的未婚夫,定是喜欢软软都来不及,哪有你挑唆的份儿。”
顾雁婉嗫嚅了两下嘴唇,面色纸白.
萧流云面色也难看了几分,但碍于顶着陈氏脸庞的凝罗不好说什么。
她可以跟殷青筠呛几句,大不了闹到了皇帝跟前去就咬死是姑娘家的小打小闹。
可她却不可以跟陈氏针锋相对,陈氏是陈皇后临死前嘱咐皇帝好好照料的人,这些年皇帝如何照拂殷府照拂陈氏,萧流云都是知道的。
而且陈氏深居殷府后院,却是个连陆皇后都忌惮的角色,萧流云又怎敢跟她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