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爷陪着林老夫人用餐毕,简单漱口后就起身请辞:“儿子的确是丢了公务过来的,还有萧先生,第一日到,也没有置办一桌,总要说一下的。”
林老夫人这才满意的点头,越是这个时候,的确该越看重林超才对,她就吩咐陈妈妈:“好好的送老爷出去。”
陈妈妈忙提着灯笼跟了出去,不远不近地跟在林老爷后面。
都已经快到芳菲苑外的花园了,林老爷突然停下了脚步,淡淡道:“妈妈回去吧,外面小厮来照应。”
陈妈妈忙低头答应,正拿了灯笼弓腰准备往回走。
猛然,身后就传来林老爷的声音:“陈妈妈回去后,可要好好好好伺候老太太,多做事,有的话,就可以少说些了。”
陈妈妈却无端觉得这清淡的的语调中夹杂了一股刀剑之气,被这股冷意一激,她吓得手一抖,差点就把手中的灯笼扔了出去。
林老爷却理都没有理她,芳菲苑外伺候的婆子早已看见,殷勤地提了灯笼前来,一边就陪笑:“老爷这是要去看我们太太罢,正好四小姐才喝完了药,太太在院子里陪她玩呢。”
林老爷却止了步,以前只是在书里看到过:“近乡情更怯”一句,初看时还道好笑,阔别多日,怎么不是一门心思的往家里冲,怎么反而害怕起来了呢?
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他就轻轻抵了一根手指在嘴边:“你先下去,悄悄的,不必说我来过了。”
这婆子一听就在原地呆住了,然后才恍然明白了林老爷的吩咐,才慢慢地退下去了。
夏季的夜晚,很少有月光不好的,但芳菲苑院子里的石灯幢全部点亮,照得青石板地亮如白昼。
林思柔面色看起来已经红润一些了,小姑娘跌跌撞撞地跑着,林夫人就坐在石凳子上,含笑看着她。
林奶妈等一堆丫鬟婆子却没有林夫人这样的放松,她们十来个人,二十多双眼睛,都齐齐跟着林思柔移来移去。
林夫人看着她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也觉得好笑,就招手令林思柔过来:“宝贝,跑累了没有?让娘看看...”
一边拿了手绢轻轻擦了擦女儿光洁的额头,一边顺手摸了摸小脸,面颊上好像多了些肉,林夫人就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小脸:“好啦,好容易喝了药不吐,回去吧,明儿叫你二哥过来和你一起玩...”
林老爷顿时就僵住了。
年少时两情相悦,又成婚十几载,孩子都生了四个,他又怎么会忘了,那唇,有多么柔软,嘴上的口脂,又是带着多么诱人的花香...
他转身就往外走,二门口当值的小厮看见他黑漆漆的脸,也只敢提了灯笼跟在后面。
林老爷却走得飞快,想把**干瘦的面孔,妻子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展现的温柔的面容,统统都抛到了身后。
他一边走着,耳畔却好像听见了远远传来的风声,和咿咿呀呀的曲调,他就有片刻的愣神,是哪家的戏台子在唱戏?
只听见那男声说不出的温柔缱绻:“嗳,娘子,今日我俩修得夫妻缘,这一世,我便要好好待你,若有一件负你之事,便叫我不得好...”
然后就唔了一声,像是被手堵住了嘴,想来是娘子生气了,试问,世上有哪一个做妻子的,愿意自己的丈夫发这种誓言?
男子便道:“娘子,你莫要生气,原是为夫说错了话,那要是我负了你,就叫那马鞭子,狠狠抽我一鞭罢...”
林老爷本来是军中出身,多年来也未放松操练,自然可以走得飞快,却难为了后面跟着的小厮,一路小跑,跟的是上气不接下气,眼看着林老爷一转弯,就要迈入镜湖边的小径,湖边草木葱郁,多有背阴之处,若没有灯笼在前面照着,稍不注意,一脚踏空都是可能的。
他就忍不住喊了一声:“老爷!注意脚下..”
这一句声音不大,林老爷顿时就停住了脚步。
只看见月光溶溶,湖面激荡起闪闪烁烁的涟漪,搅得一轮圆月,碎成了一片一片,又一片,四周寂静无声,除了远远传来几声蛙鸣,哪有什么唱戏的声音?
那小厮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闯了祸,只拖着两只沉重的腿赶了上来:“老爷,小的拿灯笼给您照着...”
林老爷就心道,原来镜花水月这四个字,真的要上了年纪,才能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红线早就迎了上来,一见林老爷就先松了口气,但这个动作实在是太明显,林老爷就轻飘飘看了她一眼。
红线也和她姑妈一样,吓了一跳,只不过她手中没有灯笼可以掉,手足无措了半晌,还是跟了上去。
林老爷径直进了书房,一在逍遥椅上坐下,就从案上一堆油封纸中,随意拿起了一封。
林老爷对林老夫人所说的,丢了公务过来的,虽然是推托之词,也的确是确有其事。
红线就忙上前动手整理。
林老爷就抬起了眼帘,不轻不重地问了一句:“怎么,回了一趟家,怎么伺候的,都忘了不曾?”
红线就住了手。
心里却在慢慢盘算,到底是老太太用了什么借口,才让林老爷着急得连叫下人进来收拾桌面的时间都没有,这样随便一扔就走了呢。
她就慢慢垂手走到了书房里面的小卧室,开始铺床,然后又从壁柜里拿出自己的铺盖,死死地盯着小卧室床上铺好了云锦纱的被子。那织金孔雀羽妆花纱的料子,在烛光下散发出迷人的淡金色,让人目眩神迷,忍不住就想沉溺其中。
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自己的铺盖,铺到了外面上夜厢房里的地板上。
当晚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里间隐约传来了一声迟钝的啪的一声,像是玉枕掉到了地上,似乎,也有点像马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她正要探起身,可四周俱静,连她的呼吸声都清楚可闻,就好像刚才那一声,是凭空出现的一般,她就揉了揉眼睛,许是自己梦魇了吧。
红线于是又躺下了。
里间的床上,林老爷翻了个身,翻转间,后背的鞭伤强烈的痛楚,反而让他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兴奋,而且这股兴奋夹杂着燥热一下子就传入他的下腹。
:“这是第十四鞭了”他心里默默的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