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廷眸子一沉,翻身将谢菱压在身下。
他死死盯着她,似乎不愿她言语。
绣被半滑下完颜宗廷的肩头,露出坚实挺括的背。他的皮肤比从前黑些,背脊之上,还覆了新旧不一的伤痕。
谢菱挑衅似的笑了笑,指尖轻点,一寸一寸滑过他的伤痕。
她撅着唇,半含娇嗔地望着他:
“自打来了此处,你这新伤旧痕越发多了。”
完颜宗廷一手穿过她的发,一手深入绣被,于她肌肤间游走。
滑腻膩的,教人挪不开手
他神情一半冷淡,一半灼热,只耳语道:
“王妃却比从前更娇,更诱人。”
谢菱环上他的腰,含笑道:
“不过,臣妾还是喜欢王爷从前的样子。鲁国公的纨绔孙儿,赵廷兰,呵呵!”
完颜宗廷的眸子一瞬冷下来:
“王妃,祸从口出啊!”
谢菱却丝毫不怕,手指在他腰间滑,自有一番引逗。
“那又如何?”她笑道,直看着他。
说罢,她又呵呵笑了两声。
完颜宗廷眉尖一蹙,忽堵上她的唇,拼力碾压。谢菱的双唇被揉得发红,又有些肿。
她扭动着身子挣扎,却被完颜宗廷牢牢锁住。
他手掌顺着她的小腹粗暴向上,至颈间一顿,猛一把掐住。
谢菱忽觉喘不上气,胸口不住地起伏。
她指甲直朝他背上挠,越是挠,他越不放她。
血丝细细,与他背上的伤相比,自是小巫见大巫。
只得半晌,谢菱便觉欲死。
正此时,完颜宗廷猛放开了她。
谢菱面色憋得绯红,直朝软枕一躺。她大口喘气,伴随着娇滴滴的吟哦。
完颜宗廷将手肘抵在她起伏的心口,软语道:
“记住,你是狈。”
一只聪明绝顶,不受控制的狈。
“好的,狼。”谢菱强撑着莞尔一笑。
完颜宗廷眸似寒冰,分明在夏日,却叫人毛骨悚然。
他转身起床,扯了件外衣裹上。
侍女们忙趋步上前,要替他更衣。
谁知,完颜宗廷却干咳一声,回头道:
“王妃来。”
侍女们面面相觑,不敢言语,只得退下。
谢菱伸个懒腰,取件丝衣披上。
她俯身在完颜宗廷身边,替他更衣,像个贤惠的妻子。
刚系上最后一个结,完颜宗廷一语不发,越过谢菱直出门去。
谢菱双手停在半空,面色有些僵。
“王妃?”金戈试探着轻唤。
谢菱暗自吸一口气,转头温和一笑。
“替本宫梳妆吧。”她道。
金戈有些忧心:
“王妃可还好?”
“没事。”谢菱一边说话,一边步至妆台。
才将端坐,她却猛地一怔。
镜中的女子,竟有些陌生。
她下巴尖小而柔媚,眼角微挑,是位难得的美人。
只是身上的金人服饰,与这张面容一处,显得不伦不类。
谢菱轻叹。
小院之中的“侧妃”,如今不记世事,连自己是谁也忘了。
可她谢菱,又何曾记得呢?
谢府八娘子?鲁国公府长孙媳?大金九王妃?
她扯着嘴角轻笑一声。
不论是谁,都已不再是谢菱了!
她透过铜镜,望向门边。帘子似乎还在晃动,残留着他离去的痕迹。
这个男人,有着与她旗鼓相当的聪明。
亦有旗鼓相当的狠心!
谢菱依稀记得,从前在汴京之时,他还会虚情假意地应承。
那时他还是赵廷兰。
为她敛过财,甚至险些为她杀人!
谢菱蓦地怔了怔。
或许,只是为他自己吧!
就似她,一切的软语应承,笑脸相迎,也只是为自己。
………………………………………………
自袅袅醒来,已五六日光景。
她好吃好喝地养着,侍女们小心伺候,再没不顺心的了。
况且完颜宗廷日日来探,下人们自然有个眉眼高低。
只是,袅袅却依旧不大记事。
偶有些人事,皮影似的自脑中晃过。但转瞬即逝,比风还快。
抓不住,亦记不起。
她倚在窗边,望着眼前陌生的景,兀自蹙眉。
这个王府,果真是自己的家么?
为何丝毫记不起呢?
对于此处人事,为何又有着本能的排斥?
“侧妃,我见厨房坐着的药快好了,过会子伺候你吃。”
玉戈含笑进来,捧了一怀新摘的莲,莲叶还挂着露珠。
袅袅转头看去,心下猛地一震。
这莲花莲叶,却又莫名熟悉。
“何处来的?”袅袅指着问。
玉戈笑道:
“自是府里莲塘的。好大一片。”
袅袅若有所思:
“金地,似乎不宜养莲。”
唯有宋人的庭院,才家家养莲。
玉戈扶她坐下,只道:
“原也不养的,只是朱妃娘娘喜欢。近着她生辰,这是种下的贺礼。”
“朱妃?”袅袅抬头问。
这个姓氏,亦有些熟悉。
玉戈点点头,压低了声音:
“不瞒侧妃,朱妃是宋人。怎奈皇上偏私宠爱,不得不费心讨好。”
袅袅颔首。
原是个宠妃。许是声名在外,人尽皆知,难怪自己觉着熟悉了。
她又道:
“咱们往莲塘逛一逛吧!自苏醒以来,还不曾出过门呢!”
玉戈一愣,面上立刻显出为难来。
“侧妃,”她道,“王爷说了,你还病着,不宜出门。”
袅袅不解地望着她:
“我没出门呢!不过在王府内逛逛,有何不妥?”
玉戈吞吞吐吐,正欲相劝,却是完颜宗廷掀帘进来。
“并无不妥。”他含笑道,早不是清晨的冷冰冰。
袅袅见他来,方起身行礼。
这自然也是侍女们嘱咐过的。
完颜宗廷两三步上前,忙扶住她:
“这是作甚?你我夫妻,何须如此见外?”
他转头向玉戈:
“你们教的?”
玉戈支支吾吾,不敢答话。
袅袅看看玉戈,又看看完颜宗廷,只掩面一笑。
她偏头道:
“王爷别怪她们。你是王爷,身份尊贵,我自然该行礼的。”
不待完颜宗廷答话,她又道:
“我能去莲塘了?”
完颜宗廷一愣,旋即笑了笑。
这般性子,还与从前一样。
他方道:
“自然能去。此处是你的家,想去哪里都行!”
袅袅莞尔一笑。分明十八有余的年纪,神情之间,却像个未曾及笄的少女。
“我陪着你。”
完颜宗廷笑道,伸手要去牵她。
袅袅一怔,本能地缩了缩,只半带惊恐半带生怯地望着他。
完颜宗廷的手悬在半空,神情有些尴尬。
他收回手,只笑了笑。
袅袅又看他一眼,轻咬着唇:
“抱歉。我……记不起你……还不大习惯。”
完颜宗廷点点头:
“我等你,无妨。”
无妨!
二字猛地朝袅袅心头一撞,酸涩得想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