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局为终局,晴雯的黑子以能动性强、判断力准,以及较白子走步更加活泛……这样的些微差距,而最终被判致胜。
无论韦小宝和薛蟠懂得了,还是没有懂得眼前这些道道儿,总之,有目共睹的,晴雯和宝玉已经过了这第三关,开始踏上了第四关。
就在晴雯第一只脚落入大木门前香炉范围内,宝玉前脚尚未落地的时候,突然狂风骤起。
香炉内的香灰被狂风源源不断地卷起,原本平静的周遭瞬间变得飞沙走石一般可怖。细小的沙粒肆意抽打晴雯和宝玉的脸上、手臂上,二人很快被香灰吞噬。
太阳很快被飞舞的香灰所遮蔽,天空灰蒙蒙。
宝玉只能将银杉木举起来挡在前面,好不让沙子飞入自己的眼睛,她走在了晴雯的前面,企图御风而行。
风势越来越大,别说伸手不见五指了,肘部一下已完全淹没在高速流转的香灰里,灰蒙蒙的一片,什么也不能看见。
一粒微小的香灰粉尘,在晴雯毫无知觉的情况飞入了晴雯鼻孔,香灰的能量很快通过血液传至大脑。
晴雯渐渐适应这光线极差的环境,发现自己已置身于银杉林中。伸出手便能摸到银杉树干上一片片鳞甲。她回头寻找宝玉想告诉她这是大家进入西山时所过的银杉森林。
紧接着一阵狂风袭来,片刻功夫银杉叶全部散落在脚下,留下一棵棵光秃秃的树干。晴雯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悲凉景象,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像是被点了泪穴,瞬间挂上了二行泪。
情急之时晴雯想起了韦小宝说过的银杉王杉霸公,颤抖着喊道:“杉霸公,杉霸公,发生了什么?”
回应她的仅仅是一**渐渐远去的回音。
“难道回到了第一层?竟有回音……”
……
宝玉听到了晴雯的呼喊声,回头看到晴雯正仰头呐喊,一脸挣扎泥潭中的表情。
“晴雯,晴雯,醒醒。你看到了什么?”宝玉奋力摇曳这晴雯空手的那支胳膊。
“所有的银杉叶都凋零了,杉霸公也找不到。”晴雯忐忑不安地讲道。宝玉当即明白晴雯跟她一样产生了幻觉,以至于神智有些紊乱。
晴雯哭丧着脸一本正经地讲道:“我看到长兄把酒坛全给打碎了,为此跟他大大吵了一架。但很快发现这仅仅是自己心中的一个结罢了!并非识相,莫被那虚妄之念带走了。”
听完晴雯的讲述,晴雯揪着的心这才得以落地。刚才一番折腾她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脚下站也站不稳。
晴雯将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心里感受到的告诉宝玉,让他小心,不要吸入香灰。
他让走在前面的宝玉放慢自己的脚步。宝玉尚无更好对策,遂放弃不太现实的御风而行的意图。
宝玉见晴雯独自杵在哪发呆,皱了皱眉头忍不住说道:“你莫非已经将那香灰吸进体内了?”
晴雯像根本没听到宝玉的话,她把宝玉冷在一边,望着半空中飞速流转的香灰,突然想起了甘花溪。
在甘花溪源头溪水刚刚从山沟里流出来,大大小小的巨石并不能挡住流水的去路,绝大的落差反而增大了流水的能量。
堵,肯定是不是一个好的方法,再高的大堤坝总有一天也会库满漫堤。以她在大荒山里经验,唯一的点在源头,逆流而上便可定乾坤,掌控水之源便可掌握水流。
流水在于源头,风的源头呢?
“风是没有源头的,它来自于无。”是一个陌生老人的声音。
宝玉也听到了老人的话,无意识地说道:“无中生有?!”
“前辈,请问您是谁?”晴雯礼貌地问道,以为老人会指点迷津。
晴雯连着追问了四声,对方始终没有搭话。强力克服风的阻力走到宝玉面前低声问道:“你说这老者的声音像谁?”
宝玉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这声音很熟悉,却又联想不起来究竟是谁。追究他到底是谁并不是当前最终要的事情,于是宝玉对晴雯说道:“先不去追究他是谁,重要的是咱们得破了这风阵走出去。”
风,看不见,但能听见到它走过的声音。秋风所到之处落叶尽飞舞,春风归来时千树万树繁花盛开。
它来无影去无踪,它无法穿透一切,要么把挡着它去路的东西一脚踢飞,要么把它撕裂,或者绕过去。似乎没有什么事物能够阻挡的了风的脚步。
风生于无门,又归于无门。所到之处万物尽被其左右,正如宝玉说的那样——“无中生有”。
晴雯右手轻轻敲着脑门,面部紧张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看起来像是已经找对了方向,但又未曾看出有一丝一毫笑意和自信。
她在想自己自然无法将眼前挡住自己去路的这个家伙——风踢飞或者是撕裂,更无法绕过去,自己就身在其中。晴雯自语道:“身在其中?”
宝玉立马纠正道:“不对,并不在里面也不在外面,你难道忘记了小宝说杉霸公曾说过的一句话了?你说它说‘不在里面,也不在外面’。你不觉得它所说的这不正是说的咱们现在的处境吗?”
宝玉提醒了晴雯。
回想当时,杉霸公以这句话回答自己在何处的问题。晴雯把自己当时的问题和杉霸公的回答放在一起……
宝玉站在一旁看着有些焦急,晴雯却一点也不着急呆呆地站在原地发呆,宝玉忍不住问道:“晴雯你这是干吗呢?这个时候可别掉链子。”
晴雯并没有理会一旁的宝玉。她突然明白了杉霸公的那句话,杉霸公在那里不重要,刚才给他指点方向的老人是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相对周遭的环境来说,身在其中的人可以说是无。人和风一样自无门入,有终结于无门。
这样看,便是杉霸公说的那句话的真实意。不在里面也不在外面,旁若无物,自己看雨滴、星瀑时不正是这样一种状态吗?!
小书生晴雯自己就曾不止一次浅层次体验过这种境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