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风在院子里呼啸,门窗被风卷得嘎吱嘎吱响,院子里的尸体已经经过了处理,然而浓郁的血腥气仍然四处充盈。
吟澈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他也不敢乱动,只死死地护住后面颤抖着的小六,然后警惕地盯着门口站着的段姚。
似乎看穿了他在想什么,段姚开口了:“吟澈殿下,我并非诚心救你,但也不会伤害你。”
吟澈静静听她说道:“救你的人应该快到了......”
这时外面一阵嘈杂,隐约有匆匆脚步声,杂乱繁多。
段姚冷笑一声,“来了,我等的人。还有,救你的人。”
封箬进来的时候,快速扫过院子里的狼藉之色,沉着目光望向了门口的段姚,立住不动。
倒是吟浅瞧见这一院子未干的血迹,刺鼻的血腥气,本就没有多少气色的小脸瞬间更加惨白了,她对着段姚的指尖在颤抖。
“大胆段姚!澈儿呢!你把澈儿怎么了?”
段姚给吟浅好生行了一礼,退开挡住门的身体,里面的两个人狼狈的神态也一应落入后来的人眼中。
吟浅由着人扶进去,脚步踉跄地扑在吟澈面前,叫人拿来狐裘裹住了吟澈和小六。
吟浅问道:“怎么样澈儿,她们有没有欺负你?”
吟澈摇头:“我没事,小六受了点伤。”
吟澈的目光穿过吟浅,落在了院子里迎风而立的那道绿影上。
段姚的身体挪开之后,他就看见了封箬,只是封箬仅仅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现在封箬动了,她走到门口,他以为她要进来慰问一下他,心里开始想该如何措辞。
然而封箬只是停在段姚面前,并和她说起了话,期间没有看过他一眼。
他垂下了脑袋,不知道为何有点不舒服。
吟浅以为他是吓到了,连忙关怀着他,叫来人赶紧扶着吟澈出去。
封箬把手中的信纸丢给段姚:“说说吧,为何帮我?”
段姚拿过信纸用火焚烧掉,冷言嘲讽:“帮?可真谈不上这个帮字,丞相大人,现下无人,何必客套!”
封箬立马领会她这话中有话:“你什么意思?”
段姚冷冷地看着她,脸上逐渐出现不耐。
封箬眼珠敛了敛:“你是说我叫你这么做的?”
“你装什么……”段姚惊讶道:“真不是你?”
封箬一脸坦然,明明白白写着“怎么可能是我?”段姚摇着脑袋,面露不安:“不,难道不是你给我的飞鸽传书,说……等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那你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计划?”
封箬淡定地看着她不语。
段姚目瞪口呆地恍惚一阵,想抓住封箬的手,却被封箬躲开了:“你要做甚?”
段姚已经有抓狂的迹象,破口大骂:“本小姐已经上了你的贼船了!你居然现在跟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是谁拿我弟弟逼我的,你别告诉我不是你!我弟弟的事就你知道!”
封箬淡然回答:“我向来说话算数,你弟弟也已经送了回去,我们再没关系,你说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今天故意搞这一出引我过来,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段姚怒喝:“我还想问你,你要干什么!”
“好了,我不和你说。”封箬扶了扶发晕的脑袋,准备打道回府。
段姚怎么可能让她走,连忙拉住她:“不许走,至少得把今日这场戏演完,否则我巴巴搞这一出我有病啊!你不知道没事,我给你说,待会大皇女殿下还会来,他们故意让我抓来吟澈,就是想用他来换一个人,就是那个之前在婚宴上帮助你的那个姓乔的女人。哎,你别走啊!”
封箬甩开她的手:“我今日不太舒服。”
反正吟澈已经被救了,不管段姚所言真假,赶紧离开得好,谁知道段姚有什么目的。
封箬也没撒谎,她今日确实有点不在状态。
“那你不能丢下我啊,你把吟澈带走了,大皇女不会放过我啊,我还杀了这么多蒙家军,这是完全得罪蒙将军了,明眼人都明白我投靠你了啊,你还要我怎么办!”段姚急了,拼命地拽住封箬的衣袖,死活不让她走:“封箬,你不能出尔反尔呀,我实话告诉你,若不是昀儿喜欢你,我才不会低声下气的来帮你!”
封箬蹙眉,腕间银光翻转,雪亮的刀锋逼近段姚,段姚连忙避开,同时拔剑旋身,绕过刀锋,迎了上去。
“封箬!你不要逼人太甚!”
封箬见她较真,心下疑惑。
究竟是什么人,又拿了什么去威胁段姚来帮她?是敌是友?
“吟浅!你调来的禁卫军何在!”
封箬一脚踹开段姚,妥协道:“段姚,别打了,我信你。”
院子外面,马车旁边的吟浅听见呼声,连忙应道:“随时待命。”
封箬理了理衣服,扫了一眼还在愤愤不平的段姚,冲吟浅喝道:“让她们匿于四周,吟澈有事没有,没有就让他下来,过来这边。”
吟浅不明所以:“箬儿......”
封箬:“我不会让他有事的,放心。”
接下来,封箬收好飞刀,沉声道:“所有人,听段小姐部署!”
众人俱是一惊,纷纷将目光落在脸色依然不佳的段姚身上。
几个时辰后
一伙浑身上下裹着黑布黑袍的武士悄然出现在这院子周围,他们并未着急进去。这些人身形高大修长,应是男子,未着凤郢服饰,萦绕着一股江湖戾气。
领头的有两个人,封箬一眼认出了那个唯一一个着凤郢国装扮的女子正是吟楚,在她旁边,是一个浑身黑袍裹得严严实实的高大身形的男子。
那个男子拦住吟楚的步伐,抬手示意。其中一个黑衣人不知道拿出了个什么玩意放在嘴边,紧接着一股诡异刺耳的音律颤声响了起来,封箬屏息凝神等候片刻,突然瞪大了眼睛。
只见院子外面围墙上熙熙攘攘出现了一群五颜六色的小东西,密密麻麻地往里面爬去。
待那玩意儿靠近,封箬才赫然看清那是成群结队的彩色蜘蛛,那鲜亮的颜色在这阴冷的天气中都闪着丽人的光泽,封箬这张泰山崩于顶都淡然浅笑的小脸刷的一下青了,脑仁突突的跳,眼不带眨地盯着那毒物越靠越近,口水也不敢咽。
老祖宗说,越好看的东西越毒,这玩意儿五彩缤纷的,只怕是碰一下也要玩完!
墙角躲着的封箬大气不敢出,眼睁睁看着那些毒蜘蛛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捏紧了手中的飞刀,在还剩指甲盖那点距离时,她咻地闭上了眼睛。
“好了先生!再不进去,封箬该追来了!”
吟楚的声音恰逢时机地救了她们一命,那诡异的音律凭空消失了。
封箬睁开眼睛,眼前是干干净净的墙面,方才那般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情景恍若是做梦。
冷风掠过,封箬忍不住寒颤了几下,松开了手中的飞刀,不顾额顶的虚汗,凝神瞧见他们进了院子。
以音御虫,这是魔教魔音使?还是鬼音堡鬼音士?
封箬之前在归国途中遇到的蛇阵也是有这样的音律声伴随,看来是一伙人。
这些人想要她的天玄秘术,吟楚想要皇位,所以这是联手了?
他们进到院中,那个黑袍站在院子里四下环顾,这才将目光放在迎出来的段姚身上。
“大殿下,你们抓的人呢?”
吟楚走到段姚身边问道:“吟澈在哪?”
或许是太急,吟楚竟然没有注意到这院子里没有一个蒙家军。
“在里面,我去带他出来。”
门口敞开,外面的人能看清楚,里面确实绑着吟澈,吟楚丝毫没有怀疑,催促段姚进去拿人。
段姚这几步走得不缓不慢,直到后脚踏进去之后,瞬间转身,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砰的一声将门封得严严实实。
吟楚震惊她此举,然而一声怒斥还没说出口,四周风向突转,禁卫军蓦地现身,已然是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封箬!是你!”
吟楚万万没料到是这种结果,一见着封箬,方才骂段姚的话还没咽下去直接喷出来了:“是你勾结那个吃里扒外的废物!故意设计毒害本殿!”
封箬这会儿没心情与她废话,直接对后面的人道:“太女殿下!大皇女与魔教教徒暗通款曲,抓本相夫君,一次又一次陷害本相!众目睽睽之下,身为皇女却知法犯法,实在不耻,还不将她拿下!”
吟楚见到吟浅出现的那一刻,脑子还是懵晕的,她下意识往黑袍人那边靠,却愕然发现黑袍以及那帮人已经准备遁逃。
“不可能!这怎么回事!先生,救我啊……”
然而谁也没有理会她,吟浅冷眼旁观地命令禁卫军拿住吟楚,屋子里的段姚和吟澈亦是一脸冷漠地在窗口看着。
封箬在那帮黑衣人心生逃跑之意时身先力行地掠了过去,与那领头黑袍缠斗了起来。
“鬼音士?”
交手间,黑袍人腰间的符文已然显现,正是鬼音堡的符文。
黑袍人则是目的明确,一见她追上来,也不跑了,转而往她腰间下盘一阵攻击,明显是为了她腰间的玉佩。
这人想夺玉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