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许登科接下去的解释苏正居才明白此人惊讶与惊喜何来。
“这可真是巧了,我也是即将到国子监报到的监生,只不过……”许登科刚要继续说下去便被外头传来的侍墨一阵咳嗽声给制止了,原来侍墨一直留心地听着里面二人的交谈,许登科也才想起昨天父亲交代过的话,便只是尴尬一笑地隐而不谈了。
苏正居听说了他也是监生并没有感到什么新奇,所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倒是后面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笑问到:“只不过什么?”
“那个不提也罢。”许登科挠挠头说到,“苏相公的‘苏’可是‘苏轼’之‘苏’,也还未问及名字名,仙乡何处?”
就像早间回答客栈伙计一样,苏正居并不隐晦自己的名字和出身,便都一一作答。苏正居给人的感觉就是话少但是没有假话。
见苏正居这么坦诚相待,而且无论从青年才俊的面相还是落落大方的言行举止都让自己甚为尊敬,没等苏正居问起许登科便也礼尚往来地自报起家门来,因为两个人彼次年纪相当,相逢即是有缘,便以名字相称,算是交了个朋友。
“此次多亏遇到正居你,不然还不知该如何是好,咋们又赶巧儿都是监生。如今离国子监开学还有几天,你既是外地进京的,不如先到荜宅住几天,到时再一起到国子监报到可好?也算是报答今日正居你携我们主仆俩一程了。”
所谓礼尚往来,苏正居也不想让别人觉着欠他人情,也不会做些表面的客气推辞,想着既然刚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许登科又诚心诚意地邀请,便答应了下来。
说来这还是许登科第一次主动交友并请人到家里做客,倒把自己给吓了一跳,而后又心中窃喜,因见苏正居不是很想说话,接下来的路程中便没有多作叨扰,只是盘算着如何招待这位远道而来的姓新友人。
名义上虽说此次许登科是到郊外来是为了散心,到底也没有因为这自然风光而有所排解,加之马车又在半路上坏了,可谓是雪上加霜,却因为有了这段奇遇,内心的烦闷一下子消减了许多。
马车走了有好一会儿后终于来到了南城门,经过守卫的例行检查后便放行进城了,车夫便按照侍墨的指引把马车停在了城门边的一处民巷巷口处停下,车上的三人便都下了车,车夫也自行寻下榻处去,许登科原也是要请车夫到许宅住下,但车夫因为在城里有熟人便不到许宅打扰,许登科也就不强留了。
苏正居的行李并不多,不过是些换洗的衣物和书,苏正居自己拿了些,许登科和侍墨也帮着拿了些。
侍墨人虽小力气倒不小,因为刚才口不择言多有得罪,便硬是要帮着背苏正居行李中的那最重的一箱子书籍以示自己道歉的诚意,也走在了最前面给他们当起了开路先锋。
走了一会儿,只见侍墨在一处大宅子前停住了脚步,门楣上挂着写着“许宅”两个大字的牌匾,除此显眼处无甚华丽装设,倒是少有的低调。
坐在门前长凳上守门的家仆见自家少爷回来了,忙迎上来说到:“三少爷您可回来了,太太见您这么晚还没回来着急得很,正准备打发人去找您呢。”
“我这么大个人,还有侍墨和车夫陪着,还能把自个儿弄丢了不成?”许登科笑到。
原来出门前许登科只说出去京郊散心,并没有说去哪里,而且脸上也确实没有什么悦色,今见此行状,家仆心中也暗自欢喜,在里边做事的人只说三少爷今早起来就有点闷闷不乐,加之不知去了哪里尚未回来,太太刚才还为此发了一通脾气,许多人都为此事受了牵连。
有外客来,自然是要告知家长的,许登科问到:“爹爹今日去茶楼可回来了?”
自从把生意交给长子和二子之后许进宝闲着没事便会到京城茶楼去喝茶听曲,这段时间往往是下午去晚间再回来,似乎为着一桩事情。
“正巧,老爷刚从茶楼回来不久。”家仆笑到,这才注意到三少爷身边还站着一位并未曾见过的相公,问到:“三少爷身边的这位相公是?”
“你刚才不是问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就是因为我们的马车在回来的路上坏了,多亏苏相公的马车载我们一程,要不然只能宿在京郊了。” 许登科说完顿了顿,对着侍墨还有家仆说到:“这几天苏相公就住在许宅,你们先拿了行李去找安伯,让他安排整理出一间客房来给苏相公住下。”
家仆听了三少爷这话便示意许登科借一步说话,在他的耳边小声说到:“三少爷,既是半路上遇到的,你对这位苏相公了解又有多少,轻易把人往家里带还要让他住在这里,老爷太太知道了怕是要不高兴。”
家仆毕竟也是好心提醒,许登科便没有多加责怪,只说到:“你只管按我说的做,旁的不用管那么多,我们现在就是要去见老爷太太的,他们不同意了再说。”
家仆也只得作罢,答应了一声说到:“老爷这会子正在客厅同太太说话呢,也正等着三少爷回来的消息,三少爷快去吧,免得老爷太太担心。”
说完家仆便从许登科还有苏正居手中接过行李,同侍墨一起找许登科口中的安伯,也就是许宅的大管家去了。
许登科则引了苏正居往客厅的方向走去。
许登科一回来,刚才守门的另一个家仆便已经前往传话,李氏这才放下心来,此时正听着也刚从茶楼回来不久的许进宝说着在茶楼那听到的一些关于宫闱里的事情。
听说当今皇上已经躺在龙床上气若游丝就快不行了,太子殿下大抵就快要登大宝,而新皇登基便会对先帝的一些朝政做出调整,这其中最受关注的便是海禁一事了,虽说许家的船运生意向来都是在国内,并不曾受海禁影响,但如若海禁解除了,对自家产业定然有锦上添花之喜,许进宝虽渐渐地少处理事务,却也仍把控着大方向,去茶楼也不是单纯的品茗听曲。
这些话当然只能私下里说,因而许登科夫妇不无谨慎,把客厅里的丫鬟都叫了出去守着。
“老爷太太,三少爷来了,身边还多了一位不曾见过的相公。”丫鬟进来传报到,许进宝夫妇听了面面相觑,幺子带了人到家里来,这倒是稀罕事。
“双亲正说什么悄悄话呢?”许登科笑问到,跟着后面进来的苏正居也作了作揖。
“不过是你父亲今日在茶楼里听那说书的讲了一段趣闻,哪里算的上什么悄悄话了。”见除了登科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的外人在,许进宝夫妇两个人交换了交换眼神,便心领神会地按下刚才讨论的事不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