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小酒馆里相谈甚欢,异常热闹,而许宅中也不例外,然而却又不可同日而语。
原来许进宝对前段时间登科的来信并不十分相信,以他对尚书府嫡孙公子打听到的一些风言风语和那日余茶博士对他的描述便知他不是善罢甘休之人,虽有郑尚书口头答应从中调解。
终于在许进宝的威吓和连番追问下,侍墨只得把苏正居同郑国泰打了赌才暂时平息了风波一事给供了出来。
那许进宝一听这话,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脸色也骤然变得苍白,差一点一口气没有提上来,李氏见状忙上前抚了抚许进宝的胸口,宽慰到:“老爷可要当心您的身子。”在座的许登福和许登禄也随声附和到,他们也都被侍墨这番坦白吓得不轻。
“这苏正居真是天煞孤星降世,怕是往后要家宅不宁了。”许进宝虽缓过气来却仍被气得不轻,声音乱颤地说到。
“如今可怎么办才好,科儿又偏的要与他交好。这孩子向来都是温顺听话的,怎的在这事上犯了轴,不知个轻重,在前儿个的来信中也绝口不提此事。”李氏皱了皱眉头说到,虽有宠爱幺子之心,此刻却也无可奈何了。
“干脆这国子监也别上了,反正本来就是有名无实,没得为一个虚名深陷泥淖。”许进宝终于吃了秤砣铁了心,陡然决定到。
李氏听了也觉离开那个是非之地是解决眼前燃眉之急的不二之选,只是担心登科未免一时难以接受,怕是要引起这好脾性人心底里最是犟的东西来,说到:“老爷这个主意确为上策,只是还得好好同登科说,且不要着急上火以免伤了父子之情。”
许进宝对李氏那纵溺行事冷眼到:“真是妇人之仁,如今他是一家之主?都这个时候了难不成还要我对他苦口婆心,好言相劝,做出一副做小扶低的姿态来,你是觉得登科一时的顺心如愿重要,还是许宅的安危以及他自己的前程重要?”
“阿娘,阿爹说得有道理,那苏正居自己不自量力拿鸡蛋碰石头也就算了,还每每要拉上三弟甚至整个许宅,如此以往岂不是每天都要把心悬在线上,可不比出海遇到大风暴要来得可怕。”许登禄附和到。
“快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李氏本来被许进宝说得无以言对,一听许登禄这不吉利话又忙在心里阿弥陀佛起来。
许登禄自知一时心急说了些犯忌讳的话来,忙朝地上呸了一下,又回到刚才的话题上来,继续说到:“不管三弟愿不愿意都要勒令他离开国子监,他若不依还能由他胡来不成?三弟既有意在家书上替那苏正居开脱,依我看,一开始便也不用给他好脸色了,免得他由存了些拖延商量的心思。”
李氏见他父子俩这么决绝,不好再说什么,在这件事上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许进宝听了二子这番快刀斩乱麻的言论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了还没发表意见的许登福,瓮声问到:“老大,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首先,毕竟是尚书府嫡孙欲加之罪,而且说到底苏监生也是拿自己做赌注,并没有牵扯上我们许宅,其次,我觉得这事还得问问三弟自己的意愿,毕竟他已经长大了,要学会自己做出选择并为之承担可能造成的后果,我们正经该做的是澄明利弊,总不能什么都由我们来替他拿主意。”许登福既没有表明站在母亲那一边也没有站在父亲这一边,而是用一种中肯的语气分析到。
“大哥,你要知道,如果是他一个人的私事倒还罢了,但现在这事不是三弟一个人的事,而是关乎我们全家,关乎我们许宅上下的命运,怎能由得他自己做决定。”许登禄反驳到,“何况你刚才也听到了三弟对那个苏正居是言听计从,如果真让他做决定,由何必多此一举,我刚才只是不说,就算没有打赌一事,三弟也早该离开国子监好同此人划清界限。”
许登福虽然没见过苏正居,却是很佩服此人的魄力,反倒是对父亲被人拿住话柄却把事情的全部责任都归诸苏正居一人身上心有戚戚焉,虽有心想要帮苏正居说些公道话,奈何二弟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这件事已经从个人恩怨上升到了整个许宅的生存危机,也只好不再表态。
刚刚还火热的客厅氛围顿时像是被冻结了起来,于是许进宝排除异见,使用了一家之主的权利,一锤定音地说到:“这事就这么决定,如果登科届时真敢忤逆不从,那也只好家法侍候了。”
“在言语上威吓一番便罢了,何苦提什么家法?”李氏说到。
一直站在一旁不敢出声的侍墨此时已经吓得瑟瑟发抖,自知自己已经闯下了大祸,想起三少爷平日里对自己那样好,就想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都怪自己定力不足,原也没想到这件事会引起如此轩然大波。
“对了,那苏正居不还打算住到我们家里来吗,那现在?”许登禄想起来说到。
“你不说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许进宝说完便用不怒自威的眼神看着侍墨吩咐到:“侍墨,你这就去客房里把苏正居的行李给我清出来让人送到郊外他们的去处,顺便叫登科即刻回来,他若问起了就说我们家中池子小容不下苏相公这尾金鲤。”
许进宝想了想补充到:“罢了,别说我们许宅没有人情味,你且到官中支些银两赠与他,让他在京郊人家或是客栈另寻住处去。”
侍墨颤颤巍巍地答应了一声,刚要退下又被许进宝给叫住了,忙转过身来等待许进宝其他的差遣。
“收拾了行李拿了银两就交给其他家仆去做,你就不必去了,还有,如果下次再有隐瞒三少爷的事情不上报,你也不必在这宅子里呆着了,即刻叫撵出去,听到了没有。”许进宝警告到,甩了甩了袖子让侍墨下去。
侍墨连连点头,退了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