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大叔,我听爹爹说,海中的鲛人非常凶残,却鲜少涉足世人的地界儿,那这些个家伙,为什么要来我们村里折腾?”
才恢复了视力的泪珠,脑子里一顿的胡思乱想之后,一时回想起曾经的快乐光景,心头一疼,眼眶微微泛起了酸来。
雷诛走过去,轻轻的拥住了她瘦削的身体,深吸了一口气,声音空灵竟似从口中发出一般,美得如一双纤纤如葱的素手,轻轻抚触着心灵,便是任何情绪,在它的安慰之下,却也都是会平复下来的!
“以后,你就跟着我罢,一切有我不用怕!”
把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胸膛,泪珠觉得他从来都是冷冰冰的,就像曾经捉住的那条蛇,虽说摸上去冰冷冷的,但,海洋气候很独特,炽热的时候特别难过,这般的冰冷让人从心底便沁凉进全身,非常的舒服。
“大叔,你跟那些鲛人,是不是一样的?”
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却仍旧没有动,保持着这个姿势,声音非常轻,轻得如虫吟了一般,若不是在这种静谧的深夜海滩,恐是旁人听不见的。
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雷诛复叹了一口气指了指海的方向,道:“之所以来纠缠我而累了你们,是因我手中,有一件他们日夜里费尽心思,却寻而不得的东西!”
“我知道,就是刚才那个家伙嘴里念叨着的,那个那个什么流光琴!”
泪珠眼珠骨碌一转,马上脱口而出,才说完便感觉圈着自己的手臂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跟着又用力了些。
雷诛点了点头,轻轻的放开了怀中的人儿,望着她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心中竟团着一丝温暖,向来冷血的鲛人一族,便是从骨子里到血液都是冷的,这种暖的感觉是他从有生至今都不曾感受过的。
“正是那流光琴,他们都想要得到!”
泪珠仍旧骨碌的转着眼珠,一副若有所思又百思不得其解似的样子,低着头咕哝着:“是不是有了那琴,这些人便不会再追杀你了?”
“那流光琴在深海中心下的海之国,没有人能得到它!”这句话说得有些急促,雷诛的语气也有些不太好,一只手也钳住了她的腕子,“莫要把这事放在心上!”
被掐得手上吃疼,泪珠忙不迭的抽回了腕子,动作已算是相当快了,却仍被掐出了一圈粉红色的“镯子”来,才想开口骂一句,望着他那副关切的样子,却又扁了扁嘴巴,硬生生的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你这眼睛,怕是再过些日子,就要看不见了,可有什么打算么?”
比起流光琴会不会被人抢走?眼下,雷诛更关心的是她的眼睛会失明这件事。
泪珠没有说话,而是抬头看了看远处时不时涌起的浪花,又看了看天空的颜色,随手试了试风,道:“风暴将至,看这势头会是场猛的,咱去我平时玩的山洞里躲着吧,就是最大的那块礁石上面,风雨再大也不会淹到这里的!”
点了点头,跟着一路走着,很快便到了她口中的那个山洞。
雷诛仔细的打量着这里的环境,发现还真是不错,与其说是一个山洞,不如说是一个精心布置的临时小家!
他正要就此事而发问,天空深处海平面间,陡然“咔嚓”的响起一个炸雷,接着便从那处翻涌出了大片大片的乌云,因夜晚的天是墨蓝色的,那云显得有些发灰白,看得人从心头堵到喉头。
顷刻间,狂风跟着乌云大作了起来,豆大的雨点夹杂着猛烈的海风呼啸了起来,大海也被卷得波涛汹涌,被掀起的浪花如一只只巨大的手掌,一下一下重重的拍打着山洞脚下的礁石,有一种碎石之势。
泪珠掌亮了这里的灯,缩在灯边哈着手掌,白晰的小脸儿因为寒冷而红了鼻子和双颊。
“冷么?”
坐到她身边,雷诛有些担忧的问着。
“大叔,那流光琴,是不是很厉害,要不怎么会那么多人抢呢?”
把一双小手揣进袖口,抱在怀中,泪珠轻轻的拭了拭自己鼻子下淌出的清色鼻涕,然后,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不含任何杂质的乌黑溜溜的大眼睛,望着雷诛的脸。
“那柄流光琴是我们雕题族的圣物,得它便可得王位,统领整个海族,连龙王也是要礼让几分的!”
雷诛指了指大海深处,修长的手指这下就像要划开风暴的雨帘,直指海心一般。
“那琴呢?大叔不说在你手中,按理说,那些人不应敢前来造次的啊!”
泪珠终是明白了:原来眼前的大叔,真的不是个一般人,他是雕题族的,他也是个鲛人!
然,从小便害怕这个传说的她,却无认如何也不害怕眼前的这个男人,反之,还觉得很亲切,让自己有一种可以依赖的感觉。
“沉在海之国下了,故,那些人想杀掉我再去夺琴!”
海之国?!
泪珠记得,那一次海水尽退,海中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图案,那便是海之国,若是可以进去取了那流光琴,交与了雷诛,那他便不会再被纠缠,也便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了!
思量着,她把手拢在了灯上,望着那摇曳的光影,心里便下好了盘算,一个主意也跟着偷偷的打定了起来。
“你不怕我么?”
见她半天不出声,雷诛低下头来望着她,心思里有些疑惑,又有些隐忧。一双略带沧桑的眸子里,数不尽的探索和揣测。
“人还有好有坏,鲛人怎的就没好没坏,我从小在海里摸混长大的,好鱼坏鱼还分不清楚么?”
小嘴巴撅了起来,泪珠一张小脸红得更厉害了,眼神炯炯目光烁烁的,像是生怕雷诛不住似的。
被她娇俏的模样逗得笑了又笑,雷诛摇了摇头,用筷子夹了夹灯芯,拍了拍手,好奇的问道:“你这小丫头胆子也真是大了些!”
“别一口一个小丫头一口一个小丫头的!”泪珠突然就生气了,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之后,低低反驳了一句,“我已经年方二八了,哪里小!”
“可许了人家么,你们人类的姑娘,十三四不是便要嫁人了么?”雷诛掩口一笑,嘴角语间却透着丝丝的苦涩。
脸上一红,泪珠便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了,脑海中仍旧盘思着刚才自己打定的主意。
翌日清晨,雷诛被温暖的太阳晃了眼睛,感觉整个人都干得厉害,连忙坐了起来,把身子整个缩进了阴影里,自嘲似的笑了笑:左不过是一条鱼,阳光晒多了,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正笑着,却发现山洞中竟不知何时空空如也,只有一片大蕉叶上,放着一些烤熟的海鲜,应是泪珠留下的。
“泪珠,泪珠?”
起身冲出了山洞,抬起一只手来挡住了刺眼的阳光,他大声的呼喊着。鲛人声音本最重要,所以,自他出世可化人形语人言之日起,便从未发出过如此大的动静。
然,泪珠没有如欢脱的鱼儿,或如灵跃的海雀一般,倏的窜到了他的面前。此时,回应他的,就只有大海安静的浪花声,“哗啦哗啦”一声接着一声。
又等了许久,寻了多时,仍不见泪珠身影,雷诛可是有些心急了起来。
“莫不是有鲛人随着风暴登陆,给擒了去?”
虽是这么想的,但他心中不免有些疑惑的,毕竟,他这一路寻了过来,沙滩上非但没有旁人的足迹,就连鲛人特有的气味都没有一丝一毫,应当不是被擒了才是。
但,若不是擒了,人又去哪儿了呢?
……
回忆又戛然而止了,雷诛的嘴角湿润了起来,却始终无法落下一滴泪来。是啊,鲛人一生只落一次泪,而他的那颗泪,早已经送了人了!
“那小姑娘,跑哪儿去了?”琳儿早就把尾巴收了起来,抱着小胳膊小腿儿与我们面对 面坐着,她一脸的求真若渴。
望着她的样子,我却有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感觉,所以,继续扭动着尾巴,学着雷诛的大尾鳍那样,拍打着海水,发出“啪哒啪哒”的声音。
雷诛也只是笑笑不说话,眼睛一闭,一张俊美漂亮的脸,昂对着天空,月光银银的映着他的脸,那抹被勾在嘴角的浅笑,似是回忆着甜美而不自觉流露出来的。
“别不说话啊,你个泼海鲜,打以前就欺负我,现在连公主都跟你联合起来,我可不依,今天你们的故事要是说不完,那咱谁也别回去,就等着明儿早上海滩来了人,抓你们回去当研究对象!”
琳儿等了半天没有任何回应,确实是急了,站起身子双手掐在纤细的水蛇腰儿上,一张小脸说完一长串的话,一口气憋在两腮中,活脱脱鼓起一只小包子了。
“琳儿姑娘不用急,我只是说得有些累了,稍微缓一缓!”
雷诛的笑意不减,眼睛睁开弯着好看的弧度,随手虚空一按,琳儿便重新坐了下来,跟着他一只漂亮的手,就轻轻的落在了她的头顶上,动作极尽温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