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旁边也围了不少人,但都只是遥遥观望,不像她,占据了最近的位置,能将车祸那边看得一清二楚。
伊蹲了下来,好像是在跟那辆报废的车说话。
奚筱:“嗯?”
不对,跟个报废的车说个屁话啊!
怎么想,都只能是跟车里面的人说话啊!
电光石火间,她终于想到了这辆车的来路。
肖清!这是肖清家的银色保时捷!
脑子里顿时警铃大作,就要跳下花坛。
余光中,只见伊抛下了个燃烧的打火机。
“轰!!!”
灰色蘑菇云,夹带腾然升起的油火,几乎要毁了这条马路。
围观群众退避开,捂着鼻腔狂咳嗽。
奚筱趴在了花坛里,好一会,才抬起头,指缝里都是刚抠出来的泥土。
本能去寻找炮灰弟弟,便又见到了那个鸭舌帽男人护在他的旁边。
心速渐渐减缓下来,滋味百般。
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小公举说的,又到底还有多少是靠谱的?
难道Bug,早就发生了连锁反应?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她双脚落定地面,朝他走去,每一步都有些艰难。
伊行事的过程精准,过于周全。
谋杀。
这个词钻入她体内,像万蚁噬心,搅得她脚底发麻,难受得紧。
“奚姐姐......你怎么会在这。”
少年朝着她浅笑,如平常一般问候,试图转移话题。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杀了肖清吗?”
奚筱快刀斩乱麻,不留情面。
南宫伊唇部线条微紧,半晌,轻启:“他该死。”
她咬着的下唇壁,霎时破了口子,铁锈味席卷口腔。
他该死。
三个字,翻开了他向来乖巧的伪装。
心底不禁发寒。
自己这几个月来,究竟都在护着怎样一个小孩?
“你没有私自决定一个人生死的权利,”奚筱深呼吸,迫使自己平静,“法律不是摆设。”
就算南宫伊才14岁,哪怕犯了滔天大罪,也只会被从轻处理。
但这性质在她看来,就已经糟糕透了。
“可是,他要是出了国,国内的法律还怎么制裁他呢。”少年颔首,指尖缠上她的一抹发,谈吐间鼻息冷香。
奚筱想和他保持距离,但迟缓了下,还是没动:“不会的,只要我们有证据,哪怕他逃到天涯海角,我国警方也能将他锁回来。”
南宫伊小小的“嗯哼”,手指从她滑顺的发溜进去,触上她的颅顶,打圈似的按起了摩。
奚筱:“......你有没有听进去我讲的话,你知错了吗?”
“知错了。”他垂眉顺眼,按摩得更加专注。
要命。
奚筱觉得这样自己注定跟他讲不了道理。
于是抓住他胳膊下臂,扯出来:“错在哪了?”
“嘶,疼~”他瞳眸雾出一层淡淡水汽,晕湿了下眼睑。
她这才想起来,他这只手为了替自己砸开椅子,关节处都受伤了。
可是,难道他给她头皮按摩的时候就不疼吗?
“早不疼晚不疼,”奚筱掷开他的胳膊,语气万丈冻寒,“别演了,没意思。”
都敢杀人了,怎么还会怕这点疼。
有些东西一旦突破了原先的认知,就会在她脑子里,从头开始塑造新的形象。
这个炮灰弟弟,危险,不该再靠近了。
“奚姐姐,我真知错了。”他耷拉眼皮,委委屈屈地摊开另一只手心,那里还有块被血水泡开的手帕。
奚筱脑子嗡嗡的,不知道他几个意思。
这手帕怎么会沾上了这么多血?
是谁的血?是伊的吗?
“奚姐姐......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少年原本绯红的唇,有了些褪色。
奚筱告诫自己不能再被他的表象迷惑,于是冷淡道:“什么秘密?”
只见他朝她挪近,步子有些虚浮。
下一刻,突然摔到了地上。
鸭舌帽男人差点想冲上去,但考虑到泠爷处事风格一向很稳,便依旧将自己藏好。
奚筱本能想去勾住炮灰弟弟的手,堪堪停在了他的上空,面色复杂。
想了想,还是蹲下去:“到底是什么秘密。”
“我......晕好多血。”
南宫伊说完,合上眼,整个人不省人事。
奚筱:......
晕好多血?
也就是说,他晕的是大剂量血?
“你就编吧。”她瘪嘴,冷眼旁观。
最早的月亮,挂到了天上。弯弯一勾,蓝盈盈的冷。
警察赶来了,将车祸现场封死,开始盘问路边的住户。
奚筱察觉到有些人,朝着伊投来了目光。
如果现在还不走的话,待会就真走不了了。
她揉揉眉心,视线锁定躲在灌木后的鸭舌帽男人:“喂,还不快过来帮忙。”
男人按兵不动:自己都藏这么好了,她肯定叫的不是自己。
奚筱加大音量:“那个戴鸭舌帽的人!出来帮忙!”
男人:嗯?这里还有戴鸭舌帽的人吗?
奚筱猛地抓头:“你是不是想等南宫伊被警察带走?!”
鸭舌帽男人腾的起身,朝着泠爷大步流星走去,而后将其托到了自己健硕的后背上。
“咳,奚小姐......”
“我不管你是谁,我也不管南宫伊现在身上藏着多少秘密,总而言之,你先把他给我带走。”
“那奚小姐你呢?”
“我?”奚筱一点冷笑,字正腔圆,“要你管?”
鸭舌帽男人:嚇,好大的脾气!
但不敢吱声,怕引起警方怀疑,只是迅速驮着泠爷进入了白车。
而警察们的注意力还专注在周围的群众上,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后面那辆转向离开的白车。
奚筱一屁股坐在了花坛上,支起一条腿看戏。
说实在的,肖清该死。
本来,在她带着椅子撞向肖清的那一刻,她就带了想要将他撞下“阳台”的念头。
可惜腿麻限制了她的发挥,才让肖清侥幸卡在了边缘。
但她这么做,事后大可以跟警察说是自卫。
而伊这种报复,却是实打实的谋杀。
“烦他妈烦死了。”奚筱擤擤鼻子,觉得这天真的是越来越冷。
既然她包庇了南宫伊,那她也就是谋杀肖清的从犯了。
“搞来搞去,没想到我居然会在一本小说里犯法。”她捂额头,无可奈何。
没办法,终究还是对伊心软了。
“还有一个多月,不问不听不想。”奚筱拍拍自己的胸口,“别再管这炮灰弟弟了!”
没准经过这番冷战,南宫伊才能真正意识到他自己的错误。
若她还是一味的纵容,才是真的在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