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中玉受不了他的灼热目光,把头偏开了。
“那殿下现在偷偷跑到熙海来,没有关系吗?”她有点担心,“孙大叔跟着殿下吗?”
“你问的是孙福珩还是孙军?”慕容恪继续吃饭。
石中玉甚至是用带点迷醉的目光看他,因为他在王府时似乎从没这么香甜的吃过东西,除了那回逼她烤红薯。似乎在外面时,他连呼吸也格外畅快。裕王府离皇宫很近,那应该是他感觉到精神压抑的。
“当然是孙大管家啊,孙军还很年轻,怎么能叫大叔?”她嗤笑。
“这么说,你觉得孙军年轻?嗯,他还很忠诚,武功很高。那你觉得他长得怎么样?”慕容恪停下筷子,大吃没有来由的飞醋。
为了不伤及无辜,石中玉笑得眉眼弯弯,“殿下是全天下最帅的男人。和殿下比起来,任何男人都如尘土。”她大肆吹捧。
“我三哥也是尘土吗?”慕容恪目光一闪。
起初,石中玉没有意识到他三哥是谁,想了想才知道那是指陵王殿下。自慕容恪出现,她身体里就像流淌着一团又软又热的气,令她的心分外柔软,大脑则完全塞住,很多事都要迟疑片刻才能想到。
是啊,他偷偷到熙海来,从上回送画册到现在,已经很久了。这说明他在暗中观察她,那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陵王也易了身份,滞留在他们兄妹身边呢?
不过想到画册,她心里突然一热,脸也不受控制的发烧起来。
“想到什么了,为什么脸红?”慕容恪很敏锐,便却想歪了。他以为,石中玉是想到三哥慕容楚才会有那种表情。
“殿下这段时间去哪儿了?”石中玉有点羞恼,“哼,居然送来那么不正经的东西!”
各种念头在慕容恪心里都打了个转儿,最后他意识到石中玉说的是那本画册,先是笑得像一只奸诈的狐狸,随后又板起脸来,“我还不是照着你的画册画的?以为我不知道西山堂是你的吗?利用了张秦和苏仪,又从我这讨了恩典,结果给自己置下产业。小玉,你很行嘛。这也就罢了,姑娘家,哪里知道那么多……坏事?!”他本想说姿势,到嘴边,话又缩了回去。
看着石中玉半侧着的脸,那曲线柔和的五官和忽闪的睫毛,他突然有些心痒难挨,用力克制之下,把手中的碗给捏破了,饭粒落了一桌。
石中玉吓了一跳,“伤到没有?”她拉着他的手看,发现没有划伤流血,气呼呼地道,“殿下的脾气还是那么坏。”
“先回答本王的问题!”
哼,又搭架子。石中玉心道,可知道某人是顺毛驴,除非真想气他,不然就得顺着来。
“我……我是以前无意中看到过一册,然后随便想象了一下,才画出来的。其实只是为了赚钱,当然,也是为了艺术。”
慕容恪不知道“艺术”是个什么玩意儿,但却不禁的恼火,“姑娘家,为什么看这种东西?”
“都说无意的了。”石中玉有点赌气 ,“再说了,谁说姑娘就不能看这些画册?出嫁的时候,不是还有类似的绣品啊、枕头啊、荷包啊压箱底吗?我不过提前看了几年罢了,有什么关系。再说,很多人买来,就是要给女儿当陪嫁的。饮食男女,人之大欲,有什么可遮掩的,本来就光明正大得很。”
“你还说!”
“殿下不讲理!”
“好吧,反正你是要嫁给我,做我的王妃的。”慕容恪邪笑一声,“提前警告你,以后你给我统统做起来。”
啊?!不要吧。有几个动作,她觉得是人类无法达到的极限,扭成那样,就算瑜珈大师只怕也难以支撑。
石中玉低下头去,不让慕容恪看到她瞬间烧红的脸。不过她这样扭捏,在慕容恪心里,自然又是一番动人,禁不住拉住她的手,“小玉……”
“殿下,你已经有王妃了。”石中玉突然说,身子也骤然冷了下来。
“休掉。”
“你不能。”
石中玉话一出口,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对石中玉而言,金旖晨是被哥哥喜欢过的人,是她的朋友。金小姐已经嫁给了慕容恪,若真被休掉,只怕要孤独一生,甚至青灯古佛,寂寞终老,因为金敬仕不能容忍女儿再嫁,而条件好的男人也不会娶她。
而对慕容恪而言,他虽然任性妄为,虽然无视礼法,但他的婚事是皇上御赐,想休掉金旖晨,理论上是不可能的。金氏的名字上皇家宗谱的事他一直拖着没办,就是怕小玉以后的身份不好解决。小玉可以不在意,可他却要给她最好的。
所以,两人都知道前途渺茫,走出任何一步都是不容易的。
“我能办到。”半晌,慕容恪认真而坚定地说,“只是,你要等我。”
“我不嫁人。”石中玉沉吟了下,说。
她心里爱着慕容恪,却又不能跟他成亲,因为她即不愿意伤害金旖晨,又不愿意面对慕容恪的几个妾室及四大美婢,更不愿意带着爱情,却嫁给别的男人。金旖晨如果是个坏女人就好了,那样她就不会有心理负担。幸好她虽穿越为古人,却是生活在一个风气开放的时代,又生在经商之家,而女人只要手里有钱,心里有爱情,成亲不成亲,在她看来是无所谓的。
慕容恪再一次误会了石中玉的话,他没听出来,石中玉是说谁也不嫁。他以为,这就是承诺会等他的意思,心里像突然照进一道光明似的。
“我送了画册就消失,自然有理由。”他心情愉悦,立即转移话题,“在你的褥子底下有一个信封,里面的东西,你和阿忘,哦不,我总是忘记他是你亲哥哥叶明闻,反正对你们是极有用的。小玉你记住,如果你需要人帮助,你的身后就是我,不必去找别人。”
他说的别人,就是指他三哥慕容楚。石中玉怎么听不出来?事实上,她对慕容楚也不十分信任,虽然最近的相处,她的女性直觉告诉她,陵王是个磊落的男子,就算对他们兄妹、对叶家、甚至对整个熙海有图谋,也不会卑鄙无耻的伤害到哥哥的。
但是,慕容恪和慕容楚毕竟是兄弟,或者……
“陵王殿下帮我们兄妹,必定是要我们付出代价的。”她直言不讳,“殿下你知道他有什么目的吗?如果我能了解,这比其他的帮助都有效果。”
“我这个三哥,城府很深。”慕容恪略皱了皱眉,“他虽然是东宫党,但是……我拿不准他是皇上的人,还是皇后的人。你要知道,这两者区别大了。”
石中玉沉默,但心里很明白。皇上和皇后都是要皇长孙慕容长天得到天下,继承大位,但皇上想让慕容恪今后还能好好活着,可皇后却想要置他于死地而后快。
皇后为什么那么对待慕容恪?失了母仪天下的尊贵不说,还显得阴毒小气。仅仅因为慕容恪太强大,是对江山社稷的威胁吗?为什么她感觉皇后的态度中有一种莫名又刻骨的恨意呢?
还有,皇上要让自己的七儿子以后有所倚仗的活下去,为什么不放他回封地北元都,而是非要把熙海给他?如果回到封地,慕容恪无需任何经营,就能站稳脚跟,还能成为北魏和大燕之间的天然屏障。那时,裕王殿下偏安一隅,不能惹了大燕而腹背受敌,而大燕要裕王保住北疆,也不会伤害裕王的利益,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吗?
别人不知道,慕容恪也没对她明确说过,但她感觉他并无反意,因为他是傲慢得连天下也不放在眼里的性子。对别人来说是奋斗的目标,终生的梦想,他却根本无所谓,他所做的一切布置和安排只是为了自保而已。既然如此,为什么局势会变得如此复杂,甚至影响到了她,影响到了叶家这种远在海岛的商户之家?
“殿下不怕陵王殿下撞见你吗?”很多事,牵扯得东西太多,石中玉不愿意介入太深,而且慕容恪又没主动说,她便不问。
“他也是从封地偷偷过来的,大家半斤八两,谁怕谁啊。”慕容恪突然笑了声。
“那殿下什么时候离开?”石中玉问,心里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
“你希望我走?”
石中玉努力笑,却掩不住无奈和伤感,“殿下离不离开,与我的希望没有关系是不是?这里不是太府都,也不是北元都,不是殿下该待的地方。”
慕容恪却也没反驳,只沉吟着道,“我得看到你绝对安全,然后就去办自己的事。我舍不得你,可我不是想跟你相守一时,而是一世。”
一世吗?好遥远啊。在她看来,这一时也无比珍贵。
“殿下,在熙海的时候,你不能总是偷偷摸进叶府里来。”石中玉想了想说,“我们以后在外面见面好不好?”
女人,每个月总有几天是情绪多变且烦躁的。反正算算日子,大姨妈就要来访了,所以她今天举止古怪些也没什么,丫鬟们都理解的。如果以后经常这样,慕容恪就难保不被大寒或者小寒发现。她倒不是怕羞,只是不想让哥哥知道了担心。她继承了叶明玉的身体,得到了叶明闻掏心掏肺、不求回报的疼爱,人非草木,岂能无情呢?
“你是我未来的王妃,就想我想你,却又怎么会常来常往,毁你闺誉?”慕容恪温柔地摸摸石中玉的头发,忽尔又是一笑,“贫道逍遥子,这些日子,偶尔在天九岛的若水道观里说道法呢。不要看不起人,本道很受教众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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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顺便说一句,本文不是纯种田宅斗,但小玉毕竟生长在那样一个家庭,难免会有类似情节。不过怎么说呢,用俺们北方话讲,本文中的斗争讲究的是嘎崩利落脆,快刀斩乱麻,不会磨叽的,大家放心。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