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阿公走到山顶的一颗当归面前,就让临渊挖开泥土,临渊挖断了当归的根须,大阿公捡起来,痛心道:“你看,这根断了,就是从源头被毁坏了,哪里还有机会成活?”
临渊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悬岭上的当归何止一株,挖坏了,再种一株不行吗?但是她不敢说出来,大阿公脸上的痛心做不了假。
大阿公示意临渊再往下挖。
再往下三尺,下面别有洞天,一块木板横陈在眼前,临渊吃了一惊。
大阿公把木板移开,二人则踩着阶梯下去。
这株当归其实也是悬岭之上的一道屏障。屏障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却看不了里面。
要不是大阿公带着,她也进不了这屏障里。
那痛心的表情,临渊权当大阿公是在惋惜这处结界。
阶梯的尽头有两行烛,从阶梯尽头延伸过去,直直排开,排成两列,没有在燃,但是有很多顺着烛身留下来的烛泪,显然,这里是通风的。
临渊下来后发现,悬岭之上是一个世界,地下又是一个世界。悬岭下的世界很空旷,就像涯安境夜里幽静的街道。
大阿公点燃烛,金色的火苗跳跃在烛芯之上,在墙壁上投射出大大的影子,瞬间墙壁像有了生命,让人心生畏惧。
对于未知的东西,恐惧总是思想上的先行者。
大阿公对着墙壁拱手,念了些什么,表情上带着极度的虔诚。
这世上可以让人如此虔诚的,只有信仰,他超越生死,主宰人的生命,婚丧嫁娶。
临渊也跟着拱了拱手,实在是大阿公脸上的肃穆影响了她。
跟着烛光,过了一个很长的弯道。
有一个金身的神像。周围都是黑暗,唯一能点起来的,只有神像前面那一盏烛。这尊神像性别雕刻不是很明显,虽然她手里提着剑,头发用红色布带束在头顶,但是五官十分柔和,穿着大大的不合身的战衣,倒像是个善财童子。
“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佛陀?”临渊心里有巨大的反差。
说好的佛陀,怎么是尊神像啊,“你看她这头发,这身形,不会是哪位天神坐下的童子吧。”
临渊指着神像说道。
“呵,这天界的神,有哪个敢将昆仑君召来做童子?”大阿公听了这句话,表情阴鸷,看着神像,两只手同时放在拐杖上支撑着身体,反问道。
“昆仑君?这是昆仑君的神像?”临渊睁大眼睛,她家悬岭,竟然供奉着昆仑君的神像。她看了看四周,心想这悬岭腹部,竟然被挖了那么大个洞,好好的悬岭,硬是挖成了腹中空,哪天沈家人在悬岭学习时,说不定哪天一开心,蹦狠了,就穿了。
“大阿公点燃神像前面的烛,正正经经的拱手拜了一拜。”临渊心想,老头子这把年纪,都是别人拜他,什么时候轮到他拜别人了,这一路走来,又拜通道,又拜神像的,着实奇怪。
于是临渊也拱手一拜,“昆仑君,百闻不如一见,幸会幸会。”脸上挂着笑,明显不走心。
大阿公回过头瞪了她一眼。
临渊无畏,指着神像问道:“这就是我们要找的那尊佛陀吗?”
“当然不是,是那座。”临渊顺着大阿公指的方向看过去,是神像对面一座低调的佛像,低调到身高刚没过神像的脚背,仔细一看,好像昆仑君剑指的,也是那个方向,不像是巧合,而是就对着那尊佛陀。
大阿公扭动那尊佛像,地上出现了一道很浅很浅的水槽,是干的。
临渊犹豫了一下,在大阿公的示意下,在掌心割了一刀,那血流下去,正好填满血槽。
佛陀自己扭回来,在临渊脚踩的地方出现了一道光芒。
她的手心还在流血,大阿公看着临渊有些发白的脸,叹了口气,点了她两个穴位,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洒在伤口上,止住血。
临渊在心里感叹:从前学医不成,在沈家是个实打实的异类,但好在这身嫡系的血,还算是有点用处。
大阿公取下昆仑君神像手中的剑,插在光芒出现的地方,其光更甚。大阿公大笑,这个世界,不是人人都有相同的机会见到这一幕,他见到了。
“你坐到中间去。”大阿公指着那光圈对临渊说。
临渊走到那光圈里坐下,大阿公左右扭动佛陀。
那是沈家的暗语,非沈家阿公不得知,就算是岁宁拿着家主令站在这里,也无从得知。
“大小姐,你记住了,现在,阿公送你去人界,你记得往北方走,五阿公占卜过你要的答案在北方。”大阿公眼里有泪花闪烁。上次在这里,送的他的养子,是从旁支中他所在的那一脉过继而来,但是,他是沈家在涯安境,为家族命运牺牲的第一人,其后才是沈青云,下一个是谁呢?
临渊已经消失在光圈里,他的眸子,复归浑浊。
大阿公把拐杖平放到面前,盘腿坐下,盯着临渊消失的那个光圈。
文无发出红色的光。
岁宁沈青云把临渊和岁宁的名字都烙在文无之上,看到文无示警,岁宁就知道,临渊不在涯安境了。
桀宇收到阿锦的消息,说不意外是假的,他想不到,那丫头竟然能追到人界来,好个丫头。
“公子,阿锦送来的消息……”阿穆脸上表情怪异,他看到桀宇看着阿锦的来信,竟然发了呆,傻傻的笑,心中有种莫名的愤怒,鼓起勇气,好不容易蹦出来几个字,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桀宇回过神,诧异的看着身边的抱剑的侍卫,问:“你方才还说,从来没有姑娘可以把名字留在你脑海里……”
“不不不是,阿锦,阿锦是……”阿穆涨红了脸,欲解释,一时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桀宇看他窘迫,也不再打趣他,想到临渊,说“你去看看沈临渊,看看她来人界是从哪里突然钻出来。”
阿穆逃似的跑出近水阁。
桀宇笑意更甚,虽然事情没按他预料的走向发展,但这个情况,他十分满意。
暗自在心里对自己道:“也罢,我千方百计想让她安稳的结束这一生,她偏要往这里闯,既然来了,我是不会主动放手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