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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铁模?

高名衡等人听有人从贼营之中而来,顿时大喜。高名衡心中暗道:“贼人善用间,前有老妇入城,从囊中搜出白银两锭。可见贼人恶毒之处,无知妇孺都为其所用,而贼人知我虚实,而我不知敌人虚实,有人从贼营之中来,当好生询问贼人底细。”随即说道:“快请。”

闯营曹营乃至小袁营的攻城的力度都不大,特别是南门根本没有一兵一卒把守,至于开封城之中,甚至想用南门运输粮食。

这是围三缺一的故技。

而开封城四十万百姓,别的不说,单单是每日生活做饭,所需要的柴火,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光用城中积存的根本不够,故而南门封闭一半,留一扇门,让百姓打柴。而这个许老妇就是趁着这个时候,去阎李寨拜见李自成。李自成亲自询问过城中的情况,赏银百两,命其再有消息速来回报。百两纹银,分为两锭,被许老妇放在野菜下面,入城之时,被官兵收捡出来,硬生生钉死在城头口,哀嚎一日,第二天才死了。

从此开封城之中,就不许妇女出城了。

但是高名衡依然不觉得,城中的消息没有人给贼人汇报。他正愁不知道贼人的底细,现在有人过来,岂不欢喜。

“大人。”吴士讲躬身行礼,将一个衣着近似于乞丐的人带上来。

这个乞丐一进来,就躬身行礼,说道:“学生乃归德齐世相,见过巡抚老大人。”齐世相似乎想起在贼营之中的种种苦不堪言,不由的泣下说道:“还请老大人为学生做主。”

高名衡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吴士讲。吴士讲会意,说道:“此人乃商丘上舍生,文章很有风骨,我有印象,他之前追随梁知县,我还见过一面。”言下之意,就是他愿意为这位齐世相做保。

高名衡这才说话,说道:“起来,读圣贤书的人,哭哭啼啼是什么意思?”

“是。”齐世相双眼通红,咬牙切齿说道:“学生与贼人不共戴天,还请老大人准学生从军,报仇雪恨。”

高名衡说道:“此事之后,再说,你说你是从商丘被贼人所掳?那么当初商丘的情况如何?”

齐世相一五一十的将当初商丘城陷的事情说了出来。高名衡暗暗点头,他身为河南巡抚,对归德之事,不能尽知,但也不大差不差,知道齐世相所说的,与他知道有些出入,大抵相合。心中的疑虑这才又释然一分。这才问到贼营的情况。

齐世相将贼营之中,他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高名衡与所知道的情报一一对应,很多事情都有了解释,最后问道:“最近贼人铸炮之事,你可了解?”

齐世相说道:“学生在闯营之中,而铸炮之地,却是在小袁营。学生了解不多,不过,隐隐约约似乎听说什么‘铁模’。”

“铁模?”桑开大吃一惊,说道:“你说的是‘铁模’?”

齐世相说道:“学生因为识字之故,被纳为后营文书,前日有一些匠人被调往小袁营铸炮,学生刻意应和,才得此两字,却不知道是何意?”

齐世相不知道,桑开岂能不知道。

他虽然专研水利之道,在其他方面没有什么建树,但是毕竟是徐光启的门下弟子。

而且铁模在冶金之上,从来不是一个新鲜的事情,只是将他运用到火炮之上,才是清末才有的,而被张轩引入这个时代。

桑开一时间,有些失神。

“桑大人,桑大人,桑大人。”陈永福叫他。

桑开这才回过神来,躬身向高名衡行了一礼,说道:“下官知道,贼人是如何半月之内,铸造出十几门大炮的了正是铁模之法。”随即桑开将铁模与泥模之法,说给高名衡听。

高名衡眼睛一亮,问道:“铁模铸出的火炮,与泥模两者谁更好?”

桑开沉吟一会儿,说道:“泥模,铁模所打出来铁器性脆,恐怕承受不住多大药力。这一点比不过泥模,不过,铁模最大优点就是快。”

“好。”高名衡说道:“本官命你收集全城铁器,全部用了铸炮,如果有需要,即便是将开封铁塔给拆了也无妨。”

“是。”桑开说道:“下官遵命。”

事不宜迟,桑开立即派遣人手,收起铁器,又征召开封城之中的所有工匠,督促铸炮一事。

不过,高名衡也没有将所有心思都放在铸炮之上,他很明白,开封城之中兵力有限,不管怎么样决定开封城胜负的因素不在开封城内,而是在开封城外,故而写了一封加急文书,从南门出城,快马加鞭,穿过义军的重重探马封锁,终于来到汝宁城下。

此刻得到汝宁城,已经成为一座兵城了。

这一封书信被层层上传,终于来到了丁启睿的手中,丁启睿匆匆一看,就拍在桌子之上,长叹一声说道:“如之奈何啊?”

现在的丁启睿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作为河南境内最高级别的大明官员,手中也有大明最大战略集团,有总兵左良玉,以及左良玉麾下数万大军,大抵在五万以上,有总兵虎大威,不过虎大威的实力就不如左良玉的,部下有数千精锐,还有数千杂兵,大抵在万人以上。再有就是老牌总兵杨德政,杨德政也算是一员老将了,杨嗣昌的老班底,不过,随着杨嗣昌的倒台,而逐渐边缘化,麾下也不过万余精兵而已。再有就是方国安。方国安原本是左良玉的部下,只是朝廷将方国安从左良玉的部下独立出来,成为一镇。

似乎朝廷对左良玉拥兵自重之举的反制措施,很多将领都是从左良玉麾下分离出来的,比如说金声桓,现在金声桓就不在左良玉的部下了。

再加上丁启睿自己的护卫,乃至杨文岳的护卫,总共加起来,也不足十万大军,而且丁启睿也很明白这军中陋习,下面报上来的数字,打个折扣才是真实数字,而且不同的军队打的折还不同。

边军秦军,这些穷苦地方出来的军队,打个七折就不错了,而内地军队,有过战绩的打五折,新败之后重建的军队,打个三折,至于卫所兵打个一折意思一下就行了。

而且随着局面的崩溃,连这种打折法,也不能让丁启睿相信的。

纸面上的十万大军,四镇之兵,但是实际到底有多少,丁启睿不敢去细想。但是各方压力从四面八方而来,开封城之中求援,还是小事情,最重要的是北京那位的督促。

丁启睿也知道,自己种种作为已经很不如北京那位的意思,如果不是河南乱成一锅粥,每人愿意接这个烂摊子,他早就被罢了。不过是北京那位夹带里面也没有人了,只是暂且用他而已。

一旦轻率出师,败了的话,他丁某人的项上人头,就不是自个的了。

北京那位别的不行,杀大臣可是一等一的利落,一想想这十几年来,有多少大臣死于非命,丁启睿就绝的脖子后面簌簌的吹风,吹得似乎是刀风。

“大人。”郭载来说道:“如今的局面,当断则断啊?”

“断,断,断,”丁启睿说道:“我拿什么来断,这十万人马,一旦断送了,河南地面还有挽回的可能吗?”

“但是大人这样拖延,恐怕断送的不是这十万大军,断送的是大人您的性命啊?”郭载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