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顾袅袅注意到顾镇川一直歇在正房,见此心中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欣慰。
可是没等她欣慰,暴风雨就来了。
中午时分,到了吃饭的时间,顾袅袅去到正房就发现气氛不对。
顾镇川和顾老夫人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前者脸色难看,似是忍着暴怒,后者眼中透着疑惑,却忍着没有说话。
而独自坐在下手的庄六娘则眼眶微红,脸上透着几分委屈。
赵氏立在一边,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顾瑾萱则站在赵氏身后,胆怯的缩着脖子。
看到这副情景,顾袅袅立刻就想到了,看来是顾兴帆有动作了,该来的终于来了。
“怎么了,气氛这么严肃?”她走进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道。
庄六娘张张嘴,未语泪先流,帕子捂着脸,肩膀不停颤抖。
老夫人拐杖用力杵在地面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这是怎么了?你说,好好的发什么脾气!”老人家语气压抑着怒火,愤怒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话说方才,顾老夫人正在自己的屋子听丫鬟讲戏,西屋忽然传来一声爆喝,紧接着是女人的哭声,间或有摔东西的声音。
老人家唬了一跳,急忙从屋里出来,就看到自己儿子一脸雷霆的发脾气,儿媳妇则满脸委屈的站在一边。
老人家向来对儿媳妇都是十分满意的,在她没能生出儿子的事情上,始终觉得是自己祖上的报应所致,又有这些天儿媳妇对自己的细心照料,老人家本就不是苛刻的人,对儿媳妇就更加喜爱了。
猛然看到儿子发这样大的脾气,再看儿媳可怜巴巴的,心中就觉得一定是儿子的错,但当着儿媳,她是不会去说自己儿子的,只能将两人叫出来,准备好好问一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可这两人坐下来之后都不说话,一个只知道哭,一个就板着脸,老人家也没了耐性。
见儿子不答,又问儿媳,“有什么事不能就好好说没,哭什么,哭有用吗?倒是把事情说清楚啊!”
庄六娘肩膀一抖,嘴巴动了动,仍是没有声音。
顾袅袅便走到庄六娘身边,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说道:“娘,到底怎么了,你说出来,要是爹爹不对,女儿一定给您做主!”
听着女儿关心的话语,庄六娘冰凉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暖意,她拿帕子抹了眼角的泪,哽咽着说道:
“你爹爹他说你二哥的死,大少爷的伤,还有乔氏掉的那个孩子,都是娘做的恶事!”语气里又是委屈又是愤愤不平,还有对丈夫不信任的失望和委屈。
顾袅袅心疼的不得了,却知道,这还只是个开始,等会儿庄六娘估计会更加难受。
不禁有些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孩子本就虚弱,要是被这一刺激,很有可能会流掉。
可是事情集中在这个时候爆发是不可改变的,她只能用尽全力去保护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你这个混账,胡说些什么!”顾老夫人一拐杖打在儿子腿上。
原本老人家还以为是两口子拌嘴了,想着要真是这样,倒要说说儿媳妇,怎么能和一家之主拌嘴呢。
现在听了这话,老人家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出口呢,真是一大把年纪了也管不住自己的嘴!
“儿子没有胡说。”顾镇川却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看了哭哭啼啼的庄六娘一眼,对老夫人说道:“她所做的事情都被她身边的丫鬟知道,那个丫鬟儿子已经审问过,全部都招了。”
“妾身没有!娘,妾身没有,妾身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情!”听到从顾镇川嘴里说出来的话,庄六娘大受刺激,眼泪汹涌而出。
顾袅袅暗暗扶了她的肩膀,却没有说话。
顾老夫人听到儿子的话,先是楞了一下,脸色几经转变,最后沉沉说道:“深宅大院里最是勾心斗角,有些事情光是从别人嘴里听到也不一定为真,还是要有证据,你说那些事情都是六娘做的,可有证据?”
顾镇川抿了抿唇,摇头道:“没有。”
要是有证据的话,他就不会在这里磨嘴皮子了,他会直接将人送去官府,该当何罪就是何罪。
诚然,也是因为没有证据,他暴怒之余,心中也隐隐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个误会。
这时候顾兴帆和顾兴顺两兄弟也过来了,前者进屋后一脸惶恐家迷茫,后者却只是单纯的迷茫,看看在哭泣的庄六娘,上前问道:“娘这是怎么了?和爹爹吵架了吗?”
庄六娘用帕子捂着脸,哭声已经没有了,眼泪却依旧流个不停,听到顾兴顺的声音,捂着脸摇了摇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兴顺皱眉,不惧顾镇川凌冽的脸色,上前问道:“爹爹,这是怎么了?为何要将娘气哭?”
顾镇川抬头看了这个小儿子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一旁的顾老夫人帮他回答了。
“你爹爹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疯话,说你二哥的死,你大哥的伤都是你娘做的。”
“怎么可能!”顾兴顺脸一沉,稚嫩的脸上露出几分冷肃,“是谁在造谣,该撕烂她的嘴!”
“确实太可恶了,娘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情,查一查到底是谁说的,拉出来打死才好!”顾兴帆也上前来,嘴里为庄六娘打抱不平,但眼中闪过的快意,却被站在对面的顾袅袅一眼捕捉到。
她扫了顾兴帆一眼,沉着脸说道:“人言可畏,爹爹该好好查一查,到底是谁在造谣,造谣的人又是什么用心!”
顾兴帆忽然看了她一眼,眼底意味不明。
顾袅袅勾唇,回了他一个淡然的微笑。
顾镇川大手一挥,“去把铃兰带上来。”
丫鬟婆子们立刻出去将拘在小黑屋的铃兰带了上来。
“老爷,奴婢说的都是实话,绝对不敢有半分造假!”铃兰的模样有些憔悴,眼睛红红的,发丝散乱着,一上来就表忠诚,“夫人,奴婢对不起您,您平日里待奴婢不薄,奴婢本想着将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的,可是心中总是不安,夜里梦话竟让春喜姐姐听了去……”
顾府里的丫鬟都是四个人住一间屋子的,铃兰和春喜差不多时间进的府,别的屋子都住满了,这两人就住了一间屋子。
此刻她上下两片嘴皮子碰一碰,可算是打翻了一锅热油,庄六娘平白被喷了一身血,气的心肝痛,想着自己平时待她和冬姑一样,现在她却这样对自己,心里憋屈的很。
“你……你……”庄六娘‘你’了半天,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嘴唇直抖,手指都在抖。
“夫人,奴婢对不起您,虽然奴婢没有亲手为您做那些事情,但是奴婢当时知道的时候也没有阻止您,这才导致了现在的大错,奴婢如果当时勇敢一些,这些错误说不定还可以挽回,奴婢心中内疚,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说完就真的爬起来,一头朝柱子上撞上去,却被眼疾手快的顾兴帆搂住腰拽了回来。
“怎么就要死要活的,现在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也许这中间还有误会呢。”顾兴帆皱眉说道,将铃兰丢给一旁的婆子照看,又抬头看向主位上脸色阴沉的顾镇川。
“爹爹,这事儿肯定是个误会,娘的性格脾气您还不知道吗,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又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呢,不说别的,就说平时对大哥二哥,那可是掏心掏肺,可比自己亲生的还要亲!”
本来前面的话还算中听,不过这最后一句话嘛,就十分带意思了。
这是在提醒顾镇川,就算庄六娘对这几个儿子再好,那也终归不是她自己生的,那些好只怕都是装的。
顾镇川立刻中计,脸色比方才又沉了几分,他转头看向顾老夫人,沉沉问道:“娘,您自己看看,是不是儿子误会了。”
先前还打死也不信的顾老夫人,此时不说话了,那丫鬟说的真真的,她心中不愿相信,可架不住事实摆在眼前。
不过老人家多少是走过桥吃过盐的,比顾镇川镇定。
拐杖烦躁的在地上杵着,半晌后说道:“事情不能凭她一张嘴,还是要有证据,如果没有证据,那岂不是我说你是凶手你就是凶手了。”
老人家浑浊的双眼此时亮堂几分,如鹰般盯住铃兰。
“这一切都只是听你在说,那可有证据,没有证据那就是血口喷人。”
铃兰挣脱婆子的手,趴伏在地重重磕了一个头,大声说道:“奴婢自然是有证据的!”
老夫人盯着她的眼,沉沉说道,“那就拿出来让我们瞧一瞧。”
看到这一幕,顾袅袅心中已经猜到,‘证据’肯定是有的,以顾兴帆的精明,做戏自然是要做全套的,既然他的人敢跳出来污蔑庄六娘,那他必定已经提前将局布好了。
就听铃兰一指庄六娘身后的冬姑,大声说道:“证据就在冬姑屋里,只要你们去搜一搜就知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