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统十五年,二月初二。
犹冽的春风似刀,拼了命般的呼啸,拍打着未央宫的宫门。
李月锦一身针脚细密的正红色凤袍加身,端坐在凤椅之上,她左手捻着佛珠,右手摸着和合如意簪。
白玉雕刻而成的和合二仙,寓意着家庭和合,婚姻美满,那是她大婚之日,慕容泽亲手她戴上的。
那时,他曾说过,我愿以这天下作聘,成就你我夫妻二人和合美满。
可如今呢?!
李月锦助他得了这万里河山,而他却将她永远幽禁在这未央宫之中。
“李月锦,月仙是多么善良,你怎么能够忍心害她,你可知,她险些难产而血崩,你我夫妻情分已尽,从今日起,未央宫就是你的冷宫。朕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不想再看见你。”
她没有任何辩解,因为她知道,辩解是无用的。
李月锦任由着四名宫婢将她押回了未央宫,至此,五年的时间,她不曾见过慕容泽一面。
“吱嘎……”
宫门被太监们打开,一道光束涌了进来,打在了李月锦的身上,却越发显得凄凉。
黑底金线绣着龙腾祥云图样的宫靴迈过了门槛,举步走进了未央宫之中,五年的时间,似乎从未在慕容泽的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
他一袭龙袍,依旧显得英武不凡。
慕容泽远远的睨着她,削薄的双唇微启,冷然道:”毒妇,你可知,瀚儿昨夜做了什么?!“
瀚儿!
她的瀚儿。
这五年来,她被幽禁在这未央宫之中,只能够从浮窗缝中瞧瞧她的心肝。
“五年了,我甚至都不能够摸摸我的孩儿,慕容泽,你还敢来质问我?!“李月锦双眸微颤,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顺着双颊簌簌而下。
“毒妇,这就是你替朕养育的好儿子!“慕容泽侧目,朝着宫门外怒喝一声:”来人啊!将那孽子带上来!”
“噗通!”
两名太监竟一左一右架着太子的双臂,将他押进了未央宫中。
“大胆奴才,你们尽敢如此对待太子!”
“太子!呵呵……”
慕容泽倏然冷笑,“他现下已不是太子了,昨夜,他趁着月仙熟睡之际,想要掐死朕和月仙的孩子!若非被乳娘所救,只怕,稷儿早已遭遇不测了!”
李月锦似乎听不进去慕容泽的话,她满心满眼都系在自个儿的孩儿身上。
她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快步上前,扑倒在了瀚儿的身上。
五年了,她只能够从浮窗的缝隙里看看他。
他长高了不少。也瘦了不少。
二月初的天儿,他弱小单薄的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衣,他冻得脸色苍白,双唇发紫,蜷缩在母亲的怀里。
“母后,孩儿好冷。”
李月锦忙不迭的脱下了身上的凤袍,裹在了瀚儿的身上。
她倏然抬眸,一双满是怨毒的眸子,冷冷的凝视着慕容泽,“他也是你的儿子啊!你怎么能这样对他!他才不过八岁!八岁的孩子,能懂什么?“
“嘤嘤……”
倏的,宫门外传来了阵阵女子的啜泣声,须臾间,李月仙莲步微移,身姿婀娜的走进了未央宫中。
她怀里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啜泣道:”姐姐,我知道你恨透了我,可你也不应该指示瀚儿,下手杀害我的孩儿啊!若是姐姐还有气的话,我愿一头撞死在这里,只希望姐姐能够给我的稷儿一条活路。“
说话之人,正是当今皇帝的宠妃,李月锦的庶妹——李月仙。
她人如其名,似月赛仙。
她宛如皎洁的白月光明艳照人,她有着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在李月锦身怀有孕时,来宫中看望嫡长姐时,和慕容泽一见钟情。
从那之后,一切似乎都变了,一连十天,君王不早朝,只为爱妾化螺黛,只是十天,李月仙成了慕容泽的椒房之宠,一路从华阳夫人升到了贵妃。
可是,她似乎并不满足贵妃之位。
李月仙要取而代之成为皇后。她要除掉李月锦。
她将婴孩交给了乳娘,踱步来到了李月锦的面前,那张精致如粉琢玉器的小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可是,她的嘴角却微微上扬,噙着一抹冷凝的弧度,“姐姐,我特意送你们来团聚了。”
“你……你这贱人,瀚儿不过才八岁,你竟然……”
“啊!”
李月仙忽然惊呼了一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李月锦,她手中拿着一把明明晃晃的匕首,对准了自个儿的左肩刺了下去。
“噗!”
鲜血溅射而出,李月仙摇摇欲坠。
“月仙!”慕容泽惊呼,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李月仙,与此同时,抬脚踢在了李月锦的心口上,“太医,快传太医!”
“皇……皇上……臣妾、臣妾怕是……“
“月仙,你别说话!”慕容泽的目光充满了怜惜,像是这一刀,刺在了他的心窝里。
“皇上,臣妾有一句话想要和姐姐说,希望皇上能够应允。”
“你……唉!那贱人如此对你,你怎么还……”
“皇上,就算是她再狠毒无情,可她毕竟是臣妾的亲姐姐啊。”
须臾,慕容泽命太监押着李月锦来到了李月仙的面前。
李月仙俯首在李月锦的耳畔压低了声音说道:“姐姐,你若不死,我便不能成为皇后,稷儿也不能够成为太子,这一招釜底抽薪,你且学着点,若有来生也好受用。”
“啊!”
李月锦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李月仙,我要杀了你!”
慕容泽见状,连忙催促太监将李月锦拉开,并且吩咐道:“放火烧了未央宫!”
漫天的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整个皇城之中,人人可闻,女子凄厉的嘶吼,哀嚎:“慕容泽、李月仙,此生是我有眼无珠,若有来生,我必定叫你们生不如死,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