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秋浓恭恭敬敬地给茌好行礼,眼神心地打量四周。
她心中有些疑惑,为什么姐会在酒楼里?难道是在这儿吃饭?
可是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呀。
茌好看了她一会儿,“秋浓?”
她差点没认出眼前的人。
这秋浓和她脑子里的印象相差得有些远。
她的记忆中,秋浓皮肤很白,头发又黑又光滑,比那乌鸦刚生出的羽毛还要好。
可是眼前这个人,又黑又瘦,头发干枯,仿佛才从难民堆里面爬出来的一般。
“我们走了之后,江城很乱?”茌好开口问道。
看秋浓的样子就知道她受苦了。
秋浓微微点头说:“是啊,姐和主子走了以后,江城就乱了。知府和吴东哥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伤,还有人把我们藏在地牢里面的粮食都抢了。”
说起这个,她就眉头紧紧皱着,难以释怀。
当时那种情况下,她们没有吃的不说,还被人骚扰。
要不是后面主子留下来的人悄悄地送了粮食了,他们就算不饿死,也要饿出病来。
茌好顿了一下,安慰道:“你回来了就好了,最近都要做什么,多吃点东西,好好补一补。”
秋浓点点头,晒黑的脸上竟带了一些沧桑。
她看了一眼茌好身后跟着的草枝。
往日那个黄皮的杂毛丫头,如今已经是一个白白嫩嫩的清秀美人了。
反观她自己,现在这一身,比乡下农村的丫头还不如,好比一个难民乞丐,心中难受得慌。
她不由得对草枝产生了嫉妒,凭什么她先跟着姐的,却被丢在江城受苦呢?
而且一想到爹听说江城动乱,带了粮,悄悄来找她,被那些黑心肠的人逮住打断了双手双腿,差点儿没救活,她的内心就更加崩溃。
若是她一开始跟着姐来了京都,爹也不会去江城找她,也就不会受了重伤,性命危在旦夕。
悲苦的情绪将她淹没,他却不敢丝毫表露出来。
爹和娘也一起跟她上了京都来,她必须得得到主子的重用,不然爹娘的吃喝都是个问题。
梁君微也一起来的,发现茌好竟然只看到了秋浓,心里不爽,看向秋浓的眼神也冷了。
他看了一眼吴阳。
吴阳在江城重伤的时候,主要是秋浓在照顾他,所以与秋浓的关系十分要好。
见主子的眼神看过来,顿时心中一惊,忙上去把秋浓扯开了。
“吴东以后也跟着你吧。”梁君微说。
“为何?他不是你的厮吗?你给了我不就只有吴阳一个厮了?”茌好疑惑地说道。
她身边人已经够多了。
这次秋浓回来了,加上香梅几个凑齐了四个丫鬟。
她的院子就这么大,要这么多人做什么?
“你有时候做什么不方便,就让吴东去。吴东对这边很熟悉,做事也方便。”
“不用的,我如果真的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情需要做,可以让掌柜他们帮忙。”茌好摆手。
掌柜加上后厨,再加上跑堂的,有十个人。
她哪儿有那么多事情要做,这么些人足够了。
梁君微摇头,“他们都是江意楼里的人,只和你签订了雇佣协议。有些事情你让他们去做,容易泄露出去。”
茌好想了想,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秘密,可让他们泄露的。
“你买香料或者一些少见的东西时,让他们去很可能会让他们记住了东西,然后悄悄地泄露给别的酒楼。”梁君微道。
他的担心绝不是没有道理的,只有雇佣合同的人毕竟不够忠心,一旦外人给了足够的利益,他们就很大程度上会背叛东家。
茌好皱眉,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
正在思索着,但见吴东一下跪了下来。
“求姐收留如奴才吧。”吴东跪的时候可没省力,啪嗒一声。
外人听着都觉得膝盖疼。
他道:“还请姐不要嫌弃!奴才虽然受了伤,做不得重活,但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还会唱曲儿逗姐开心,还会……”
一语未毕,忽听梁君微说:“好儿你若是不喜欢我把他带回去就是了。”
他手上捏着一把扇子,手上青筋乱蹦,横了一眼吴东,那眼神可一点儿也不和善。
吴阳忍不住扶额。
吴东这子是在江南呆久了,呆得傻了吧,竟然还说出要唱曲儿,逗茌姐开心的话,这怕是嫌自己命长了。
他偷偷瞅了一眼梁君微,见他果然有些生气,也不敢多说,只能给吴东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茌好听了梁君微的话,正准备点头。
吴东就跪着走了几步,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姐,你就收了奴才吧!奴才还会砍柴!还会烧火!你怎么舍得让身边跟着的这些丫头去做烧火这种粗活呢?”
他用眼神看着秋浓还有草枝,让她们也给自己求下情。
最终,她还是收下了吴东,让吴冬暂时帮着烧火。
说话说了没多久,外面天就更加暗了。
分明已经是快到中午时分,可是天阴沉沉的,却像夜幕时分。
那如墨的云一卷一卷的,在空中低压压的,仿佛要坠落下来一样。
茌好进屋做了些吃的,算是给秋浓和吴东接风洗尘。
才做了一半,外面就狂风四作,墨色的云在空中翻卷,仿佛一池墨水被风吹起了浪花。
院子里面的树被吹得哗啦啦作响,屋檐下挂着的灯笼都也被吹得左右飞舞。
幸好厨房的方向是背风的,饶是狂风乱吹,也没有将厨房的东西吹飞。
“啊呀!”香竹发出尖叫的声音。
“怎么了?”香梅慌忙跑出去。
“姐屋子的门被吹开了!东西都被吹飞了!”香竹道。
一听这话,秋浓和草枝也忙去帮忙。
与此同时,那肆意的风将她的屋子吹得凌乱不堪。
屋子中间的帘子被吹得到处飞舞,把旁边的台子都搅倒了。
屏风旁边的桌子上,杯子被吹翻了几个,落到地上两个,茶壶也被吹得移了位,在桌子边缘徘徊,马上就要落下去。
“快接住。”香竹急忙大喊道。
草枝的动作从来都是十分迅速,几步就跨了进去,险险地接住了茶壶。
“好险!”香竹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这个茶壶是从茌家带来的,是二姐送给大姐的礼物。
她虽然不懂得品鉴,却知道这茶壶是官窑新出的瓷器,一般人有钱也买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