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被眼前此景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呆住了一会,便抬起目沙伸手再去试,结界被划开一道口子,然后再一点一点地愈合起来。林延心中的震惊和怀疑远远胜过了内心的窃喜,南清设的结界坚固程度九州闻名,在这之前,从未听过有人能破开他在青城云端设下的结界。林延看了看目沙,那柄周身散发着蓝色气场的剑,果然是有些不一样了。
林延好似并未意识到什么别的危机,震惊过后,他仍是心中窃喜着跑了出去。
他像是一只终日被禁锢在鸟笼里的雀,有一日获得了自由,外界的一切都能引起他的好奇。路边蓝色的野花,散发着清甜香气的红色野果,路上蹒跚,步履缓慢的老人,街上扎着红头绳叽叽喳喳的小孩,集市上的冰糖葫芦,茶馆里的说书先生,站在店门口搔首弄姿脂粉气味过于浓郁的女人,对着路人凶巴巴地“汪汪”乱叫的白色小狗,街头表演喷火和胸口碎大石的艺人,“哒哒”驶过的车马,小溪上缓缓飘过的小舟。
这便是望川口中的,人间的集市吗。
林延走走停停,半个时辰过去了,也不过就是看了几个小摊。卖红灯笼的那家样式繁多,很是稀奇,卖糖人的那家老板很是热情,从集镇西,一直聊到集镇东,村子里稀奇古怪的好玩事,林延通通听了个遍,卖发簪的那家,老板说起话来阴阳怪气,买便买了,非要说成什么送给心上人,见林延挑了一只男式的木簪,别有深意地好一番戏弄,林延也是调侃别人长大的,所以这种羞人的话听了倒也没什么不适应,他要说便说了呗。从前离南偶尔会来集镇上买些连神通广大的南清仙人也造不出来的东西,回去时也向林延大概的说过人间买东西的规则,林延从钱袋里掏出一碇银子,也不问价格,随手一扔,便拿着木簪走了,留下老板一个人,乐的傻呵呵地笑个不停。
师父嘱咐过林延,自己的相貌万万不能让人看见,林延心中认定,师父怕的是自己过于美貌被坏人觊觎,于是虽然不听师父的话偷偷地跑了出来,但还是乖乖地带了斗篷,遮住了自己的脸。白色的斗篷,银线绣的云纹,在这烟火气十足的集市上贵气得扎眼,加上林延自身气质非凡且配了一把上好的宝剑,走在路上,时常有人好奇回头观望。林延心想糟了,赶紧压低了斗篷,把自己的脸遮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好再接着观赏人间的繁华美景。
走着走着,前边忽然人就多了起来,一大堆人挤在那里,抬头望着,林延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身穿红衣的貌美少女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只绣球,楼下的人伸着手,兴奋地又喊又叫,林延以为自己是赶上了什么民间的比武大赛,庆幸自己的那身功夫终于可以在今日让那群凡人开开眼了,也是兴奋地又喊又叫,但他仍小心的遮着自己的脸。凡夫俗子里,见一个这样衣着不凡的少年,周身气场高贵冷峻,且蒙着脸,甚是神秘,那少女一眼便看中了他,面带娇羞,故作含蓄,扭扭捏捏犹豫甚久,最后还是朝着林延扔了过去,那些男人见状,纷纷往林延身边挤,皆想拿着这绣球,林延一看,对手过多,便纵身一跃,接住绣球,又一个轻功,转身飞到了旁边那棵树上,落身之时,斗篷旋转开,旁边的枝杈不小心勾着了斗篷一角,披在林延身上,那件阻止他的美**惑他人的屏障,就这样被一根树杈给解除了。
林延便被全然地展示在众人面前。
树上少年,一袭玄衣,衣带飘飘,清新俊逸,英姿勃发,有宸宁之貌。
众人见那少年,皆自发地鼓起掌来,不知是赞叹他的容貌,还是那不凡的身手。林延不好意思的笑笑,做了个“承让”的姿势,便从树上一跃而下,抓起斗篷,扔下绣球,匆匆忙忙地急着走。
众人还在回味那貌美少年的不凡品貌,人群中一人,却皱起了眉头。
林延以为自己在这场没什么意思的比武大赛上成绩不俗,虽然自己什么都没展示,但是收获了一票喜爱与赞叹,心情大好,嘴里哼着小调,寻思再去看看有什么好一点的比武大赛。
少年英俊,身手不凡,且看他那衣着配件,绝非凡品,许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少女家人,对这桩婚事甚是满意,听说姑爷走了,便急忙叫人去捉。林延此刻仍不知情,大摇大摆地走着。
“这位公子,劳烦跟我们回一趟田宅。”林延转身,见两个壮汉,拿着长刀,甚是吓人。
“抱歉,今日赶时间,家里人等我回去呢。”林延仍是以为,这俩壮汉也是钦佩自己武功之人,想请他回家,一起商讨比武的事呢。
“公子,抢了我家小姐绣球,就是要和我家小姐成婚的,现在怎么翻脸不认人了呢。”两个壮汉撸起袖子,似要扑过来。
“等等等等,什么成婚,这不是比武大赛吗?”林延伸手一推,那两壮汉竟真的退了一些。
两个壮汉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奥,你家小姐,不会是比武大赛拔得头筹的奖品吧?这,这,这怎么行呢?成亲这事,终究还是要看你家小姐自己的意愿的,你回去跟你家大人交差,便说我林延逍遥一生自在,也可怜你家小姐不能觅得自己的如意郎君,这姑爷我做不了,也不能做……”那两壮汉哪有这闲工夫和人唠唠叨叨,不等林延说完,他们上来就是要绑。
“谁敢动他!” 三人推推搡搡之际,忽然听见局外一人跳进这圈里,大吼了一声,林延顺着声音望去,见一红衣少年站在那里,看上去年纪甚轻,似乎比林延还要小,那少年手执一柄气场为黑色的宝剑,衣衫干净整洁,面容清秀,眉宇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冷峻。少年一柄剑未脱鞘,抵在壮汉的脖子上,用眉眼之间的冷气把他们逼退了几步。林延正想着这或许是个逃跑的好时机,可谁知,远处又有几个体型壮硕的人往这边跑,加上之前两人,大约足足有十人,团团围住林延和那红衣少年。
若是拿剑相向,实实在在地干一架,这些壮汉自然不会是这两少年的对手,但这两少年,自小接受名门仙家行侠道义的教育,不能对这些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刀剑相向,所以两人皆死死地把剑摁在鞘里,想要靠着肉搏脱身,可是怕就怕这些壮汉用这建人墙的方法,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严严实实,身体壮硕,推也推不动,两人被围在小小的圈子里什么都施展不开,林延本想用个法术,可在这闹市未免太过扎眼,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两少年对视一眼,明白最后出路。
找准穴位,往死里戳,那地俗称笑穴,一堆壮汉被点了笑穴,“哈哈哈哈”地笑个不停,大家在一起乱作一团,推推搡搡,你拥我挤,一齐摔倒在地上,可怜两个少年与这些壮汉相比实在瘦弱,摔在地上就算了,还被一个胖子压住了,林延手掌着地,小石子在掌心一打转,“呲啦”一声,血都磨出来了。
幽幽的蓝色,滴在那地,多么奇异。
林延见状,匆忙捂起伤口,地面上的血迹也被他一脚磨没了,林延抬头,见没人在意,便悄悄念了个咒语,好让自己的伤口愈合的快一些。那红衣少年对着一群壮汉抬了抬剑:“识相的就给我走!”那剑似是有灵性,主人话音刚落,它便“呜呜”地响起来,众人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的溜走了。
红衣少年回身作揖:“小生名作墨麓,敢问公子姓名。”
林延回礼:“林延。”
“林延兄刚刚可有受伤?”
“无妨,刚才多谢解围。”
两少年抬头四目相对,从眼神里觉出两人许是很投机,正想多说几句,林延忽然被人揪住领子,往后退了几步,这力道,熟悉又可怕,回身去望,果不其然,离南一双眼睛燃着怒火,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回去!”
这离南也真是够得上一个干脆利落,对着墨麓点头致意了一下,拉着林延便走了。
离南御剑飞行,林延站在他后面,拽着他的腰带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去。两人一路半句话也没有说,离南一路皱着眉头,表情臭的,像是生吃了一条水蛇。
林延回去便被离南绑了起来,本来以为离南会问他几个问题,但这离南三天里一句话也不讲,一个觉也不睡,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生怕他又跑了出去。离南虽然正经,但绝不会是这样憋死的个性,看他的样子,林延越来越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许是要完蛋了。
直到南清回来,离南押着林延,“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南清面前。
南清摆摆手,一副全然知道了的样子。
秦望川忽然跑进来:“师父,有客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