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多一个月,便是你大婚的日子,阿姐可为你准备了份嫁妆。”
言晴流转的眼波满是恭喜之意,手上的筷子却在碗里的食物有停留的意味。
言曦最讨厌别人提她的婚事,余光里装着宋宣微变的神情,心头却是泛起了不少的波澜——
难道她在意?
“不如你和欢儿一道将本王准备的玛瑙宝镯拿来,也算是今个儿给你三妹妹下个月成婚的见面礼。”
宋宣俊冷的脸上掠着淡淡的忧伤,寒峻的幽眸也比先前更暗了几分。
他这是故意制造和自己独处的机会?言欢难道也一早知道?
正想着,言欢温热的掌心便碰了碰言曦的有些冰凉的指尖,心照不宣的答案似乎也在无形中展开。
“是,欢儿,咱们走吧。”
言晴优雅地起了身,柔软无骨的手牵过言欢的臂膀便装作姐妹情深地模样,二人一起走出了门外。
“大姐,今个儿天气这么冷,你却穿的这么少,不怕心也被吹凉吗?”
没有哪个女子喜欢将心爱的男人推出去,今个儿宋宣不顾男女大妨的特意到来,一是为了见自个儿,二是为了更好地送言曦上黄泉路。
“地面上再凉,也比不过母亲在地下受的寒冷。”
言晴脚步微顿,柳眉绛唇间也慢慢凝上了寒霜。冷风吹着她耳鬓的发丝,其却没有凌乱的窘迫,反倒了添了几分肃冷的顽强。
“大伯母的死确实是令人值得惋惜,大姐应该很想将陷害她的人置于死地吧!
就和我当初想将陷害自己自杀的人于万劫不复之地一般。”
言欢笑意盈盈地说着,眼波流转的眼角却好似流着含毒汁儿的花香,让人既恐惧又想进一步接近。
“妹妹说的确实到了姐姐的心坎里。”
提到那死去的母亲,言晴藏在袖里的纤指便不由死死抠着掌心的余温,如果不是多年的隐忍历练,此刻她真想和言欢同归而尽。
“但现在姐姐受到八王爷的宠爱,想必大伯母也会在九泉之下含笑。
但做妹妹的还是要奉上一句,男人的宠爱很多时候如同昙花一现,子嗣往往要牢靠的多,避子的香囊还是少用些。”
言欢转过身垂眼看了看言晴腰间的戏水花纹香包,脸上意味深长的暗指也随之更浓了些。
歪歪扭扭,杂乱不齐的针线,除了是宋宣所制,言晴才会这般爱惜,精心佩戴的原因,言欢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种可能。
“你说什么?
杏眸含着一丝诧异紧盯着腰间的香包,脸上含笑得体的面容也似被愈吹愈冷的寒风冻至血液里。
“这香包大概是某个丫鬟使坏或者调香的人无意放错了原料,才让其里边多了好几种避孕的花药。
寻常的人或郎中如果不仔细,肯定闻不出来。但妹妹,最近不是参加医学比赛,且研究了花香,所以自能推测些。”
言欢说着说着,精致的妆容便散发了由骨子里流露的阴冷,饶是言晴脸上再厚的城墙,此刻也不由生变,
“姐姐,八王爷俊美无双,尊贵过人,万一府里哪个小丫鬟不知死活地想要攀龙附凤,姐姐可得防上一手。”
说完,言欢便自顾地朝前边的凉亭走去,笔直的身影似是在寒冬里屹立不倒的松树,让寒风也不得不佩服她灼灼的灵魂。
言晴却一脸呆滞地站在原地,无力的双眸仿佛是被掏尽了灵气一般,呆呆地望着地面,饶是面儿上还铺着粉儿,可暗沉的倦色还是生生地将它透过。
现下的风可真冷,男人的温语也真是动听.......
想着想着,她便笑了,原以为经历了母亲的死,近期应该不会再有事能够打击自己。
可命运好像开了个玩笑,一次次地将好不容易捡拾的希望给一一击碎。
......
“八王爷,我不想嫁入王府,只想在您身旁伺候,哪怕无名无分。”
二人沉默了好久,言曦等不到宋宣开口,想了想,一咬牙终究还是表明了爱意。
宋宣的嘴角邪魅地往上一勾,俊脸好似多了一抹暖色,可幽黑如云的深眸还是未掀起过多的波澜。
“我喜欢你,一直爱慕着你,有关你的一切消息,我都尽可能地打听着。”
接下来,言曦便将自己打听到的有关宋宣的饮食,服饰以及常爱去的街道都一一说了出来。
宋宣的心也一一泛起了波澜——
看来身边的人要好好清理一次了,否则一个闺阁姑娘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么详细。
“八王爷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言曦忽然向前攒住了宋宣修长的手,其指间的温暖让言曦不由眷恋和依恋。
宋宣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雕刻师精心铸造的眉眼依旧保持淡淡的神色,海棠般的薄唇也却冷冷地吐着令人情动的希望,
“可你和王修染有圣旨赐婚......除非你能摆脱这桩婚事。”
说完,宋宣将眼底的嫌恶生生按下,冷酷地将自个儿的手从言曦那儿抽离,转而放入怀中,
“这是一万两银票,如果你有本事摆脱,本王就纳你入府。”
于是,宋宣嘴角含深意地往上勾了勾,颀长的冷影也含着深秋的萧肃,慢慢地没入深冬的寒冷里。
过了许久,言曦才将银票收好,发烫的指尖也一点儿一点儿地酿着狠意。
.......
“你那个二孙女给除掉,他好像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上回她和你的二媳妇肯定听到了咱俩的对话。”
住持冷冽地说着,月光映入窗户,照着他的侧脸,更能将心底杀人的狠意渐渐逼出。
要是在从前,言老夫人绝对一准答应,可现在她可是个得了皇上青眼的孙女,将来要是有机会做宋宣的正妃,可是未来的皇后,带来的是数不尽的荣耀。
“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说出去的。欢儿是个聪明的姑娘,她未来可是要成为王妃,如果现下出了祖母的不良传闻对她有什么好处。”
言老夫人为住持正了正衣衫,眉眼间才充满了少见的柔色。
住持内心冷哼了一声,她是念着血缘不会对你怎样,可自己一个外人就不一定了。
被一刀了断,恐怕都是最好的结局。
“可你二儿子好像不希望她和皇家有牵扯......再说了,二姑娘万一真进了皇家,日后有幸成了王妃,皇后,她又能容得下你这个祖母。”
住持的面儿上满是悠切的关怀,厚手温暖地覆着言老夫人的肩头,似是要让她清醒一些。
“可.......”
言老夫人不着痕迹地将住持的手往下退,犹豫不决的寒色也渐渐显出。
“我为了你守身如玉几十年,眼下,你二孙女私下找人设赌局分明是想在这次赌约中将我的名声尽毁,难道你就一点不为我考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