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坐在一起聊了许久，聊起从前的事，聊起沈家，聊起对方的糗事、傻事，也聊起未来。
不自觉间，便已经是后半夜了。
“走吧。”沈文韬站起身来，朝着孟晚秋伸出手去。
“走。。。哪儿去啊？”孟晚秋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总还有事情要做的啊。”沈文韬道，“难不成还能在这里躲一辈子么？”
孟晚秋伸出手，顺着他手上的力道站了起来，脚一软，却往前扑了过去，“脚麻了。”她扑在他的身上笑了起来。
“明明是想占便宜。”
“脚真麻了。”
“那我背你吧。”沈文韬道。
“才不要，还有两个孩子呢，你背我孩子怎么办？”
此时团子已经睡着了，躺在祠堂的草席上，翻了个身，睡得香甜。
“叫他们两个睡着吧，我想背你。”
沈文韬不由分说，躬下身，将孟晚秋背好了，往外走去。
沈府外头的空巷安静得没有一丝人气儿，孟晚秋趴在沈文韬的背上，觉得前所未有的踏实。
“喂，我的腿不麻了，你放我下来吧。”孟晚秋道。
“可是我想多背你一会儿，咱们成亲这么多年，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背过你吧？”沈文韬道。
“额。。。我自己又不是没腿，自己会走。”
沈文韬默默无语。
孟晚秋也好像觉得自己这句话有点坏气氛，还是忍不住道，“喂，二狗，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夫人，商量件事好么？”
“夫君你说。”
“为夫好歹统领千军，能不能什么时候将这个名字改了？”
“不能。”
“这样着实很煞为夫威风。”
“胡说，你看小白不威风吗？二狗明明是个很威风的名字。”
。。。。。。
云层破晓，阳光刺穿天际，层云快速往两边退散而去，时至正午，孟晚秋和沈文韬身前立了两座新坟，坟上两块墓碑没有名字。
“娘亲，好痒。”团子牵着孟晚秋的手，时不时挠挠后背。
孟晚秋撩开他的一副，细嫩的皮肤上头红彤彤的小疙瘩，定是昨夜里席地而睡的时候被蚊虫咬的。
“没事儿，一点小疙瘩，别挠，回去擦点药膏就好了。”沈文韬对团子道。
“哦。”团子还是很乖巧，对着两座新坟耷拉着头。
“儿子，来，给姨母鞠个躬吧。”沈文韬拉着团子到沈殷殷的坟前。
“姨母。”团子被沈文韬按着，工工整整地对着那个坟鞠了个躬。
“还有姨父。”沈文韬拉着团子又向另一个坟鞠躬。
“等咱们这边都安排妥当了，便给殷殷他们寻一个风水宝地，再迁动吧。”孟晚秋看着这两个十分简陋的小坟包道。
却见沈文韬摇头。
“为什么？难道你就让你妹妹一直住在这样的地方？”孟晚秋问道。
她知道，这个时代的人一直都对死后的事情很敬重，他们胜了，以后有绝对的能力为沈殷殷追封，为她寻一个最好的地方。
可她却听沈文韬道，“殷殷从前过得一直不开心，我知道她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但是却被逼得需要不停用面具示人。
我知道她不需要什么风光，也不需要什么风水宝地，她只是想要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
再说了，死人的墓是留给活人的念想，殷殷在这里，只要我们记得她，时常来看她也就够了。
太过招摇，太过热闹，反倒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孟晚秋发现沈文韬的思想越发地超前，这个时代的人，但凡有点能力的，谁不是恨不能在地下建一座寝宫？
甚至把活人做成陪葬品，想沈文韬这样想的，恐怕整个世上也屈指可数吧。是因为她在慢慢改变着他吗？
他们其实一直都在互相影响，互相改变着的吧，孟晚秋想。
“那就算不迁坟，墓碑总要给他们一个吧。”孟晚秋看着这两个孤零零的坟，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有谁的坟会是这个样子？
“那你觉得应该刻什么字才好？”沈文韬反问道。
孟晚秋一时间恍然，萧沉和沈殷殷的这一生都不是一句话、两句话都能说得清楚的，若叫沈文韬来评，注定是要有失偏颇的。
若是不能给他们一个公正的评价，何必什么都不说，他们在旁人心中该是个什么样便就是个什么样。
“你怎么说都有理了。”孟晚秋小声嘀咕。
正说着话，沈文韬牵着的团子忽然眉头皱了皱，嘴巴一撇，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抬头看着沈文韬，“爹爹。。。痒。”
一说完，“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哭得声泪俱下，哭得我见犹怜。
这孩子也当真是个实诚的孩子，沈文韬叫他不要挠他便不挠了，一直站在沈文韬身边艰难地忍着。
直到实在忍不住了了，到最后才崩溃大哭。
“团子真的很痒？”沈文韬将儿子抱了起来。
小家伙看着他爹，眼睛边上还悬着泪，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忍一忍嘛。”
“嗯。”团子点着头，但是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了，眼泪又“噗噗”地往下掉。
“为什么？为什么？”情绪又一次爆发，比方才还惨烈，抱着他爹的脖子，哭得肝肠寸断。
不停地问，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为什么一觉醒来，便觉得浑身上下奇痒无比？
“那爹爹教你个法子，爹爹教你唱首儿歌，这首歌被人施了仙术，只要唱了这首歌，便不会觉着痒了。”
这么离奇扯淡的说法，不知道沈文韬是从哪里听来的，但是团子明显将信将疑，看那眼神，内心是偏向于相信的。
“反正试试嘛，试试又吃亏。”
“月儿明，风儿轻，远山应虫鸣，树叶儿沙沙遮窗棂。。。”沈文韬抱着团子往回走，一面走，一面唱与他听。
“好了，爹爹唱完了，团子你唱。”
“月。。。月儿明，风。。。”团子唱得断断续续，唱一个字想好半晌，需要沈文韬在旁边提醒着，也全然不在声调上。
神奇的是，他情绪竟然真就这样渐稳定了下来，不哭也不闹了。
“你从哪儿学来的破歌？居然这么神奇。”孟晚秋凑在沈文韬身边悄声问他。
“哪里？是他自己转移了注意力，忘了那一茬了。”沈文韬答道。
孟晚秋不得不赞叹沈文韬真是一个神奇的爹，坑得了儿子这一身的疙瘩，也哄得了他不哭不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