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正死了,第二天才被人发现的,等孟晚秋和沈文韬看到他尸体的时候,他的血液已经凝固了,旁边一把染血的匕首。
“谁干的?”孟晚秋看着地上的场景,气往上涌,“哪来的匕首?”
“不是让你们好好守着的吗?怎么就死了?”孟晚秋不住骂道。
两个侍卫在旁边低着头,不敢作声,“是。。。是。。。”
“不必说了。”正当此时的时候,沈文韬出口制止道。
“为什么不能说了?是什么人杀死了他?为什么杀死他?咱们这里头会不会有萧沉的内应?难道这些都不应该调查清楚吗?”
孟晚秋气鼓鼓地道。
“人都已经死了,调查这些有什么用?”
沈文韬环顾了一圈四周,这周围站着许多人,李秋杏儿、十八、三六、奇源冉冉。。。还有徐春。
他的目光在徐春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回转过头。
只道,“来个人把陆大人安葬了吧,曾经虽是仇人,但人已经死了,也不必苛待他,简单为他做一场法事便是。
陆大人生前也算是英雄,这般也算是委屈了,但咱们条件有限,只得委屈委屈了。”
“是。”几个侍卫一点头,便上前来抬陆正。
“沈二狗,你才是好人,我就是恶人了。”孟晚秋气急了,留下这句话,转身便往外头去了。
“晚秋,晚秋。”沈文韬赶紧追了出去。
外头大雪如鹅毛,整个世界都是银白一片,孟晚秋在雪地里走得很快,披风一上一下地摆动着。
“晚秋。”沈文韬上前去拉住孟晚秋的手。“你干什么生这样大的气?”
“我干什么?”孟晚秋将他的手甩开,回头看着沈文韬,“我倒想问问你想干什么?这个陆正咱们花了多少心思才把他从北漠带到京城的,眼看着大功告成,却在这个节骨眼死了。
这是为什么?显然是刻意有人为之的啊,只要从那两个守着他的侍卫着手,很快就能查出凶手是谁了啊。
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不查了?”
她实在气急了,一段话如同倒豆子一般,“劈里啪啦”数落了一通,才觉得心里头舒坦些。
“我只是觉得,大战在即,没有必要为了那样的小事再动干戈,现在的当务之急。。。”
“小事?”孟晚秋心中的火一下又窜起来了。
“你管这叫小事?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沈文韬答道。
“那你既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还要将他好好安葬,你难道不知道他做过些什么事情?
你爹,齐王,还有我们自己,这些事情你都忘了吗?
我真是瞧不出来,你沈二狗还是一个如此慈悲为怀、以德报怨的大善人。”孟晚秋手指戳在他的胸膛上,一句更比一句气大。
沈文韬叹了口气,“好,我可以告诉你原因,但你得答应我,若知道了,一定不可再意气用事,也不可找那人理论。”
“难不成你知道是谁做了这件事?”孟晚秋听着他话的意思,有些惊讶地问道。
“知道。”
“难道是徐春?”孟晚秋脑中一道灵光闪过,忽然想了起来,“是啊,他和陆正是旧识。”
“难道他是萧沉派来的细作,目的便是如此?”
沈文韬忽然笑了起来,“谁会为了送一个细作到敌营,拱手让我二十万兵马?”
“那这是为了什么?”
“我猜是为了旧情,现在这样的关键时候,我不能失去一位主帅,我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为了安抚徐春罢了。”沈文韬道。
“徐春对陆正总归是念着旧情的,我若是此时送他一个人情,能买他没有二心地为我卖命,我若是此刻拆穿他,大战在即,晚秋,你若是我,你会怎么选择?”
孟晚秋气焰渐渐消了下去,“可。。。可是。。。这样的话,你爹的罪名靠谁来平反?”
沈文韬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吧,总会有办法的,你相信我。”
夜幕渐渐降临,沈文韬整顿三军,战衣披身,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
今夜,孟晚秋没有来送他,也没缠着他,这一仗至关重要,孟晚秋知道,她不能陪着他上战场,若如此,她至少不会拖他后腿。
整装待发,沈文韬回头看了一眼那中军帐,心中还是放不下,下马往那营帐中走去。
丁姑姑守在帐外,见了沈文韬来,对着他道,“将军,夫人睡了。”
“她今日倒是睡得还早。”她平日里睡眠都浅,难得有睡得早的时候,沈文韬透过丁姑姑往帐中看去,果真里头的灯都灭了。
“今日夫人情绪好么?”沈文韬问道。
“老奴觉着与平日没什么异样,只是早早就说困了,还说若是将军你来了,叫你不要打扰她的休息。”
“今日晚饭用得好么?”沈文韬问得事无巨细。
“挺好的,比平日吃得还多些。”
丁姑姑答道,她看得到沈文韬眼中的不舍,这一去或许便是生离死别,若不见上一面着实太可惜了。
虽然孟晚秋早早有叮嘱,但是丁姑姑还是忍不住道,“要不,姑爷,你还是去看看帮主吧。”
沈文韬摇头,“不必了,我就不打扰她睡觉了,只是往后我走了,一切还要仰仗姑姑多照顾着她。
叫她多添衣,每日安胎的药要喝,夜里早些睡,她时常不顾着这些,姑姑心细,多提醒着她。”
“姑爷您放心,这些老奴都省得的。”
沈文韬听她如此说,只点头,语气有些悠然,“好,姑姑既如此说,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告诉她,我走了。”
说罢,转身往军中去,一手抱着军帽,样子瞧起来几分萧索。
“老奴恭送将军。”丁姑姑在他的身后,对着他的背影跪了下去。
“出发。”两个字铿锵有力,在军营的上空回荡。
沈文韬看不到,这两个字传入中帐之后,黑暗中,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睁了开来。
“唉。”一声弱弱的叹息,在黑暗中那般轻、那般低,若不仔细听,几乎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