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餐饭很重要,重要的在于士气。
沈文韬吩咐着把所有人的食材都做了,让将士们都好好饱餐一顿,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成则一起飞黄腾达,败,则一起黄沙埋骨。
他已经选择了牺牲了几百人的性命,他不觉得惋惜,因为他知道,打胜仗,就一定要流血。
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是今日,他告诉将士们,若是败了,他作为主帅,也不会苟活。
到了最后,一般都会有一碗酒,沈文韬端起那碗酒,又说起了当初的话。
他说“我知道,你们中许多人陪我从中原到北漠再到柳州,也有许多人,与我并不算相熟,但咱们终究走到了一起。”
“我们走了很多路,绕了一个圈,你们不知为何,也觉得劳累,我也累,但请你们相信我,我这么做终有我的理由。”
“我与你们一样,也有家眷,我的妻子怀着身孕,等着我回去。但是中原人,他们住着精致的房子、享受着肥沃的土地、坐拥着数不清的财富,我得打进去,我得带着我的妻儿一同去住大的宅院,去享享不尽的荣华。”
他知道,这么说有些无耻,但是北漠人就是这么想的,他这话说出来,还得了一片叫好的声音。
“大家与我一同冲进去,叫我们家中老母、妻子、儿女,也过一过那富贵的生活。”他双手捧着酒碗,大声说道。
“冲啊,冲进去。。。”将士的情绪被调动,跟着附和。
“今夜过后,我,沈凝,在与诸位畅饮,不醉不归。”说罢,他仰头将那酒喝尽,“啪”地一声,摔在脚边,一地的碎片。
“啪。”紧随着他的,是成千上万的摔碗声。
做完这些,他跨刀上马,笙旗招展,他一马当先,拔刀出鞘,“冲啊。”他高举手中宝鞘,声音冲破这漫天的黄沙。
“冲啊。”身后的声音震动着这地也跟着微微震颤。
万马奔腾,如洪水一般,带着遮天蔽日的黄沙,涌向那道漆黑的城门。
徐烟这段时间过得很不好,那日从椒房殿出来,只等着看一场好戏,但等了半天却也只见那边安安静静,第二天还得了消息说当天夜里皇后已经侍寝了。
往后,便只能看着一件件赏赐往椒房殿送,看着道喜的人每天不间断地往椒房殿去。
阴差阳错,竟是成全了沈殷殷?
这些日子,她这宫里冷得跟冰窖一样,若不是父亲在朝中还有大权,还指不定叫人怎么糟践呢。
那边可热闹了,眼见从眼前过的宫女、太监们都穿着喜庆、面上带笑,手上拿着的不是绫罗绸缎便是珍稀珠宝,不用问也是往椒房殿送去的。
“心儿,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就这样完了?我永远都不是沈殷殷的对手?”她抚了抚肚子,已经五个多月了,都说母凭子贵,怎么偏偏她是一个例外?
“娘娘这是哪里的话?您整天这样闷闷不快的,将来孩子可不漂亮,其实陛下也不过是这几天还在生娘娘的气罢了,仔细想想,陛下既然对娘娘有气,说明他心里还是在意娘娘的,等过几天他气消了,自然会想起娘娘的好来的。”
徐烟心不在焉,只悠悠叹了一口气,“但愿吧。”她道。
这时候吉祥正往宫门前来,“参见梨妃娘娘。”那吉祥跪下行礼。
“公公又是往椒房殿去的吧?可别耽误了,本宫这个小地方,不值得你留步。”
吉祥现在是萧沉身边的大太监,按理说,徐烟应该迎奉、巴结的,但是她心中有气,巴结的话也就说不出来了。
“娘娘,这次,奴才是来找您的。”
“找我?”徐烟一惊讶,萧沉已经两个月多对她不闻不问了,这时候怎么会想到找她?
心中一喜,但也按捺住,“公公可有什么事啊?”
吉祥半倾身,恭恭敬敬道,“陛下说,梨妃娘娘怀了身孕,皇后瞧了不喜,还请梨妃娘娘平日里少走动,莫踏出翠梨园的门。”
“什。。。什么?”徐烟脸色一变,差点儿晕了过去,萧沉两个多月未来过一次,竟只是为了来与她说这个?
“奴才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梨妃娘娘若有什么不知的,还是去问陛下吧。”那吉祥生怕惹了她,匆匆地行了个礼,逃得飞快。
徐烟站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的愣,“心儿,心儿。”她像是丢了魂儿似的,四处寻找身边的小丫鬟。
“诶,娘娘,奴才在呢。”那小丫鬟赶紧上去扶住她。
“快,快去给父亲写信,叫他来救我。”徐烟一面走一面道。
后宫中人一连受了几个月的冷遇,往常虽然说皇上不常来后宫,但偶尔也会匀出一些给其他人。
自从沈殷殷开始侍寝,那就根本没其他人什么事了。从前皇上偶尔去徐烟那儿,那也称不上专宠,但现在是沈殷殷一人独占,大家心中谁都不痛快。
就连前朝,也传出了“妖妃祸国”的言语。
这其中最可怜的还是徐烟,从前大家都巴结她,奉承她,因为从前她在后宫得宠。如今她虽然位分未变,但是大家都知道,如今是陛下不待见她。
宫里的人谁不是见风使舵?纵然徐烟母家势大,但皇宫中有靠山的可不止徐烟一个,如此那些难听的话都跟着来了。
“听说贵妃娘娘是大了个肚子去跟皇后比高下,好个不自量力的人,如今落了这个下场也是活该。”
“这算怎么回事呢?这肚子又争气,母家又得靠,偏偏一副好牌打成这个样子,还是咱们贵妃娘娘有能耐,换作我们,谁能做得到这样?”
她们好像全忘了是当日是谁叫徐烟去做那些事的?落井下石,是后宫人最喜欢干的一件事,徐烟咬碎了一口牙,怀着六个月的身孕跪在了紫宸殿门口。
吉祥躲在紫宸殿内,偷偷往门外看了好几眼。
如今虽是七月流火,可暑气非但未消,还最是炙人的时候,殿内放了好些冰块,都依然有了热气。
那徐烟怀着大肚子,跪得满额滚汗、嘴唇发白,双眼虚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