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韬哥哥怎么会在这儿?”玉和问他,眼睛不可察觉地落在了沈文韬手中的枕头上。
沈文韬默默地将枕头藏在身后,当真是狼狈得很。
“无事,过一会儿她就不气了。”他面色不变,只平淡地说道。
玉和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沈文韬会变成这个样子,从前的时候,沈文韬是首辅家的公子,是少年天才,是上京城最优秀的少年。
可是现在他被一个市井的刁蛮妇人赶了出来,还能平淡地说“无事。”
玉和的脸色黯了黯,“这里冷,文韬哥哥去我那里坐坐吧。”
玉和到了这里之后,自有一大把的人为她忙前忙后,帐篷用的也是这所用帐篷里头最好的。
物资匮乏,许多人都是十个、八个挤一间帐篷,但是这些汉子,自觉地让出一间给玉和一个人住。人家是公主嘛,当然要优待一些。
沈文韬双手负后,寒风灌在衣襟之中,却也只道,“不必了。”
“为什么?”玉和还是不肯罢休,苦苦追问着,“文韬哥哥是嫌弃玉和么?”
“不是。”依旧是简单的两个字,不带任何情感。
“那文韬哥哥好歹遮遮雪吧,这晚上风紧,还有这么长一段的路要赶呢,若是感冒了就不好了。”她走上前去,将伞遮过沈文韬的头顶。
“玉和。”沈文韬往后退了两步。
“恩。”她轻声地应。
“往后,你还是离我远些吧,等到了北漠,我会将你安顿好的,你嫂嫂她。。。不喜欢你。”
孟晚秋不喜欢她,玉和当然知道,但是她没有想到沈文韬会这样直接地告诉她。
所有男人都为她鞍前马后,所有男人都叹她命运凋零,心疼她、可怜她,但是只有沈文韬,那么直白,那么冷静地告诉她,“你离我远些,你嫂嫂不喜欢你。”
玉和的脸上一抹受伤的神色,半晌才柔弱地问道,“是玉和做错了什么吗?”
“不,你没做错。”
“那为什么嫂嫂要如此讨厌玉和?”她还是不肯罢休,又把伞遮过沈文韬的头顶。
“或许是我做得不好吧。”沈文韬想了想,若是刚才他没有说那样的话,孟晚秋也不至于如此生气。
他做得还不够好么?玉和生于皇室,从小见惯了男人的威风凛凛,见惯了女人的做小伏低,她从来没见过哪个男子像沈文韬这样对自己内室的。
“文韬哥哥,我问你个问题。”玉和过了半晌,才接着道。
“你说。”
“你为什么要选择她?”她这一次不喊嫂嫂了,直接喊的“她”。
为什么选择她?这个问题从前的芳姨娘也问过,当时他很确定地告诉芳姨娘,她好在何处,但是现在反倒是答不出来了。
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就已经确定了一定是她,是刻进彼此生命的答案,若再问为什么,反倒觉得,为什么会不是她?
想来想去,他只答,“命里注定就该是如此吧。”
玉和和沈文韬说了半晌,却也未见他有过一句抱怨,这一句“命中注定”还带着笑意和幸福。
她摇了摇牙,这个时候什么也顾不上了,接着说道,“文韬哥哥,你有没有想过,她根本就配不上你?”
沈文韬一愣,远望的目光忽然落在她的脸上,那狭长的眸子写满了怒意,“以后你再不准说这样的话。”
沈文韬自救了玉和,或是可怜她身世,或是还念着从前旧情,一直没有对她说过什么重话,但是这句话说得很严厉,虽然没有什么特别难听的话,但是玉和知道,她已经碰触到了他的底线。
他转身离开,好像只是与她呆在一处,都让他不痛快。
但是机会只有一次,只要过了今夜,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她很清楚。
她撑着伞快步追上去,“难道不是么?文韬哥哥你神仙一般的人物,学冠天下,大可以找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别说了。”他回首看她,带着怒意。
“我说错了吗?她有什么好?小气善妒、愚笨泼辣,更是连大字都不识得几个,到底哪点儿配得上文韬哥哥你了?”
“我叫你别说了。”沈文韬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那脸如寒霜,被雪花映得越发地冷。
玉和吓得手一抖,手中的伞落在地上,柔弱地喊了一声,“文韬哥哥。”像是弱小无助到了极处,这有这样弱弱地喊一声才能得到丁点勇气。
“她值不值得,我自己心里清楚,不用你来管。”沈文韬丢下这句话,一拂衣袖,转身便走。
“但是文韬哥哥,我喜欢你啊。”
“我喜欢你啊。。。”这句话在空旷的雪地里回荡。
沈文韬的脚步顿了顿,“我已经有妻子了,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对我说这些话。”
“为什么不能?要说认识,也是咱们先认识的,是她不该出现在我们之间。文韬哥哥,我一直那么喜欢你,你难道真的一直都不知道?难道就当真对我没有半分感情?”
“玉和,那日在沈府我已经把话与你说得很清楚了,你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我是声名狼藉的浪荡子,咱们注定是没有缘分的。”
“但是现在什么都不一样了不是吗?我从来都相信你,相信你不是传闻中的那样,是你要困在那些谣言中没办法摆脱,你又怎么能拿那些理由当成借口呢?”
“玉和。。。”他的声音带着无奈。
“文韬哥哥,你听我说,我喜欢你,从很小很小就开始了,你是状元及第也好,是花间浪子也好,我只喜欢你。
“小时候我们总是一起读书,一起玩闹,可是至从四年前你出事了你就再也不进宫来了。这些年我都好想你你知道么?我日日夜夜盼着你能进宫来看我一眼,但是盼来的却是你大婚的消息。”
“文韬哥哥,从很早以前,我就以为,我将来一定是要嫁给你的,你的妻子除了我不会有旁人,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娶了别人。”
她的眼泪“簌簌”地落,寒风吹过,便在脸上结成了冰,她这样柔弱的一个女人,眼泪便是最大的利器,让人心疼。
“玉和,有些事情就是阴差阳错,上天自有安排,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沈文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