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结果而言,白灵顺顺利利地把丁妤送到了她家,然后准备离开。
然后后知后觉可怜的丁妤就发现了一个极为不对头的地方——
“等等,原来不是说我把你送回去吗?”
丁妤刚刚一脸茫然地说出这话,就见白灵差点儿笑喷,嘴里说着“小丁妤没想到也有‘失忆’的时候”,笑出眼泪。
看着面前生气和尴尬交错的人,白灵一下子竟有点可怜她了,本来是想着看看丁妤什么时候才会发现的,没想到这下反应居然这么慢。
恐怕多半是因为脑海里全是之前的场景吧,也是,任何一个人看见那么壮观的杀人场面,都会一下子回不过神吧,哪怕是警察。
不过丁妤也没再说什么了,因为她根本没办法反驳白灵什么,自己进屋了,便看见白灵独自走远了,总觉得若是白灵孤身一人,就总有一种“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感觉呢……虽然有,却也不觉让人感到同情。
“姐你回来啦?”里面的人——丁欣欢迎着她。
丁欣蜷在沙发上,膝盖上撑着电脑,眼睛凑得离屏幕很近,刘海都快要贴上去了。她戴着耳机,似乎正在玩游戏吧,屏幕被调的很暗,因此丁妤也看不太清楚那电脑里究竟是什么画面。
“嗯。”可爱的姐姐点了点头,径直往房间里面走,这才发现,白灵之前把醉酒的她送回来时,就已经把那件换下来的警察制服好好挂着了,挂得很整齐,没有一丝褶皱,估计挺熟练的吧。
对自己的妹妹说着“不早了,赶紧睡觉去”,自己却被消息吵得根本无法做别的,之间手机里传来条消息——
“长官,又发现一堆尸体了。”想想那座由数百具尸体堆成的山啊……
已经懒得再提一遍是谁了,因为能造成如此情况的也只有“白色幽灵”一人。介于那几乎就是瞎扯的犯案手法,连模仿犯罪都没人敢了。
不过丁妤这次并不想回消息了,想着就当自己这个点儿已经睡了吧,随后把手机关机了。
啊,真是久违的清静!
不过很快冲了把澡也就睡下了,实在是挺累的,仔细想想今天干的事情还真多,陪着白灵去见“黑影”、又被带去了酒吧、定下了古怪的约定、还去观看了一次杀人实况……
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理解白灵为什么要不惜被人唾骂都要做这种罔顾人伦的事情。但她知道,白灵所干的事情并没有什么是极恶的。
茶色的眼睛本还想努力在被窝里撑一会儿,不过很显然,睡意并不允许她这么做,仅仅只是合上眼睛那么几秒钟,就已经彻底睡着了……
她梦见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梦见,一个人站在被血染红的房间里,最初,面无表情,不过很快就哭了出来,手上紧握的匕首逐渐松懈,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不算响却是那样刺耳。
那人在梦境中背对着自己,她试图靠近,可每走一步,画面也会随之向前,她永远触不到自己面前的人,就算呼叫,那人也不会有反应,只会自顾自地哭着。
依稀感觉那是在一间不算小的屋子里,好像是夕阳吧,它把那人的白色长发照出了漂亮的颜色,却依旧没办法给予其一丝一毫的温暖,从近到远,那人给外人的感觉都是冰冷的。
血光映在脸上又照在了纯白的连衣裙上,那人好像整个被暗红色包围,哪怕喊着救命,哪怕再道问“为什么”都不会有人理睬。
这个梦境感觉遥不可及却又近在咫尺,警笛声在梦中响起,丁妤在多年受职业影响的情况下飞速反映并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便看见数辆警车已经停在了房子的外面。
那人终于不再背对着丁妤了,她转过身,与丁妤对视——虽然不知道那人是不是仅仅只是往这儿看去而已。
她面向丁妤,红色的眼睛是前所未有的熟悉,外面的声音盖过话语声,但那口型,丁妤看得出来,那人想说的话:救救我。
啊……那是白灵啊。
杀死了自己的养父母,却想寻求帮助的白灵……
若是那个时候,真有人伸出援手,那么白灵的生活相比就不会是这样了吧,只可惜那样的人,她终究是遇到得太晚。
梦境就此结束。
白灵也在回去的路上呢,寒风吹过,果然一件连衣裙实在是太单薄了,皮肤被吹得更冷了,只不过她自己可能也不觉得有多冷吧。
晚上很安静,安静到恐怖却也是适合她的气氛,“‘白色幽灵’属于夜晚”,因为杀人也是夜晚的一大特色。
白色的裙子在既没有路灯也没有月光照耀的晚上发出微弱的光,衬出她本就没什么血色的面容,红色的眼睛,是恰到好处丝毫不多余的点缀。
“哼哼~这么捉弄一下小丁妤感觉也不错。”她微笑着伸了个懒腰,仿佛根本就已经忘记了自己刚才干的事情。
穿梭于人群当中,夺走他们的性命,然后在事后一定要装出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因为习惯了,所以就没什么多余的感情了。
既然只有自己一个人,那白灵就不多玩自娱自乐的把戏了,轻轻哼着没人听过的舒适曲调,看着天上出现些亮光又渐渐暗了回去,这才终于回到了那条通往监狱的暗道口。
这个地方她十几年来来过无数次,从最开始的有人陪同到现在几乎每次都是孤身一人进去,好似已经习惯了这一过程。
也要感谢这里一直没被人发现因此没有监控一说,不然白灵的倒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了。
从暗道进去,然后在房间外的那一小片空间望了一眼,因为没开灯所以没什么光,脚步声引起了阵阵回声。
“小江岚早就回去了呢。”白灵并没有看见别人的影子在这里游荡。
毕竟江岚也是得回家休息的嘛,他可不像某些人一样把这里当家。就算晚些,也是要准点下班的,这里没有为他准备的房间。
望向一整排一共五扇门五间房间,并看不出来哪些里面有人哪些没人。
熟练地打开门钻进自己的房间,里面是果不其然的空无一人。
开灯走进去再关上门,打开灯,黄白色的光线使整个房间亮了许多,把包远距离丢去床上,倒也是不怕那枪走火啊。
今天又是丝毫没有流汗的一天,是啊,哪怕做了杀人那样的激烈运动,她的身上都没有一滴汗珠。因为根本不累。
跑进浴缸泡了个澡,躺在里面抱着自己的膝盖,半张脸埋没下去,只留眼睛还在外面,嘴从水下吐出泡泡,笑容消失了会儿,转而成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水中映射出那张表情不怎么好看的脸,就连白灵自己都会感叹“原来自己也有这样讨厌的样子啊”。
今天一整天,哪怕她隐瞒得很好,自己却还是忍不住思考一个同样的问题:他还活着吗?
那个本以为已经失踪导致死亡的人,还活着吗?是不是她曾经去的那三四次墓地,跪在没有尸体的墓碑前的行为,都是可以不用的呢?
她无法回答自己,也深切地知道这样的疑问是无用的。
这天晚上,睡的时间不多,却也觉得自己做了个冗长的梦——
还是十几年前的那间狱长办公室,还是在看书的人和坐在办公桌旁的人,还是那没有过多交流的两人。
书看完就丢回去了,然后那家伙说了几句然人听不懂的话,然后……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问着“先生您没事儿吧?”却已经准备砸门。
很显然是些警察什么的来了,于是那家伙就不紧不慢地向门口走去,白灵微闭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并不想移动,也因为手被手铐铐着而需要假装成不能移动的样子。
她坐的那位置还真挺好,门外的人只要不走进来,就根本发现不了她。
随后她听见了这样的一段对话——
“江先生,有人说看见一个逃犯逃进了您的办公室里,请问您有看见什么吗?”
“嗯?没有啊。”他装的很像。
“是……是吗,那我们告辞了,如果有什么线索务必第一时间汇报!”说着,那数十个警察就离开了,狱长先生——江凌茂叹了口气关上门。
他看着不想移动又没有反抗意味的白灵:“赶紧走吧,挣脱手铐什么的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吧?”
“哈?”白灵的表情深度诠释了她的懵圈,于是更加确信了心中“这人脑子坏了”这点。
“我说,赶紧逃。”他又重复了一遍,不过并没有说那种经典的“指不定我过会儿就反悔了”的台词,只是靠在离白灵很远的墙边。
是啊,他说的没错,那手铐对白灵来说只要动两下就会碎成两半,再拍两下,就会被弄得粉碎。
白灵在半信半疑的态度下把那手铐弄坏了,朝着办公桌后方那扇不算小的窗户那儿走去,轻轻推两下,弄断了铁栏杆,手一撑跳上去,回头一看。
江凌茂慢慢拿出枪,往墙壁上来了一枪弄得震天响,然后挥挥手与白灵道别。
白灵离开了,在一声枪响后她下意识地闪避,最终在看见一眼招手动作时就跌了下去。
这才发现,逃走的确容易,所以最严重的问题才不是这个,而唯一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问题是——
往哪儿逃?又要去哪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