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晚闻声，拉着车门的手顿了顿，而后没有回头的坐上了车，让司机去了市中心医院。
霍斯年看着离开的许晚，原本想跟着去的他却被身后的人攀住了肩膀。
“霍总，以后在a市的立足就靠您了。”
男人似乎是喝醉了，霍斯年知道是何氏的老总，他今天‘微服私访’出现在了宴会上却瞒不过霍斯年的眼睛。
他看了一眼消失在车流中的出租车，压下了心头的异常，跟着何氏的老总进了会所。
何氏在全国都是能数得上名号的企业，与霍氏相差无几。只是霍氏企业遍布全国，在这个金融时代的经济城——a城，何氏正是因为霍氏的总部在这里何氏才没有落户这里。前几年不知道什么原因，何氏的名声在只见其首不见其尾的a市商业圈名声大噪，何氏才就此在各种欢呼与邀请声中在a市落了脚。
在夹缝中生存的何氏自然想跟霍氏拉拢关系，所以今天宴请的全是a市数一数二的企业，没落后的许氏不在他们拉拢名单之内。
回到了医院的许晚，她看着从急救室被送出来的许老爷子的面上苍白毫无血色，她握着他冰凉却还不是特别僵硬的手忽然就落下了眼泪来。
就算刚刚在出租车上她都还在期待着医院的电话里医生要说的不是这句话，可是现在她再怎么逃避也没有用了，许老爷子毫无生命力、毫无存活特征的尸体就摆在了她的面前。
“爷爷。”
这可能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当着许老爷子的面叫他了。
床上的人昨晚还跟她有说有笑，现在却闭着眼睛木着一张脸没有任何的回应了。
周熠站在病房门口看着跪在病床边上无声的流着眼泪的许晚，心中一阵阵的绞痛，他走到许晚身边，蹲下身将她揽在了自己的怀中。
“对不起，今天我做了三台手术，许爷爷这一台原本是我做的，我就是怕我因为疲倦失误才找了蔡医生，可还是没有......”
许晚如今最缺的就是这个怀抱，她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回应他，打断了此时眼中布满血丝的周熠道：“这不是你的错。”
周熠抿唇没有说话，现在说再多也没有用了，许老爷子也不会从病床上醒过来了。他有预感，许晚或许都不会再笑了。
他知道她刚刚是去找霍斯年了，但是他不知道她找到了他没有。
霍老太太晚上睡觉睡得早，医院的人是在第二天才通知到了她。霍斯年跟着霍老太太一起来到了医院，看着一夜未归家的许晚此时坐在太平间外的椅子上，身上披着的是一旁陪了她一晚上的周熠的外套。
他蹙眉，走到了许晚的跟前，还没有来得及动作和说话，只听见她低低的声音，十分平静道：“滚。”
霍斯年一愣，一旁的霍老太太以为许晚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便坐到了她的另一边，握着她冰凉的手说：“晚晚，人死不能复生，你......就节哀吧。”
霍老太太的声音也有些哽咽，许晚知道她现在心里也不好受，便强压着心头的难过说：“奶奶，我知道，爷爷也不会想看见我难过，我没事的。”
她以为许晚真的有这么坚强，但是周熠在看过了她昨晚眼看着许老爷子被送进太平间的歇斯底里他知道，这一切的平静都是许晚的伪装，她并不是坚强，只是没有办法软弱而已。
殡仪馆要在早上六点之后才开始工作，现在是早上七点，许晚预约的是九点。
许老爷子刚刚醒过来的那些日子就给她说过，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就让许晚一切从简，可以不办葬礼不办追悼会，只是一定要在给自己烧钱的时候烧一张她的照片。
许晚那时候看着健康又有活力的爷爷，还说他想得太多，让他不许这么咒自己。
许老爷子才自顾自的说：“我活着的时候想你奶奶和爸爸妈妈了还能看照片，但是我要是死了就不能经常看到你了，要是出现在你的梦里会把你吓着。所以你要给我烧一张你的照片，让我想你了就能看看你。一张就够了，多了被阎王爷看去了，要是看见我孙女这么漂亮，提前把你魂勾走了可不好。”
爷爷说的很对，许晚不是唯心主义，只是单纯的因为她怕这些。
许晚那时候还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甚至忘记了提醒爷爷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现在想起来，不光是这一幕历历在目，往日和爷爷相处的所有都如幻灯片一样在她的脑海里轮回播放。小的时候，许晚的爸爸妈妈去世的早，她那个时候都还不算怎么懂事，被爷爷带大，父亲的严厉母亲的慈爱她却样样都没有缺少过。
“等你爸爸妈妈想看你了，我也好给他们看看晚晚长大了的模样。”
这些声音就像录在了复读机里一样，让许晚一遍遍的回忆起，让她的心脏一次次的受到温情的腐蚀。可是她却希望这些在她的脑海中留的久一点，她不怕这蚀骨的痛，只想让爷爷的音容笑貌在记忆中更久一点。
许晚抱着霍老太太嚎啕大哭，霍斯年在一旁看着仿佛看到了她小的时候丢了心爱的发夹一模一样。
那时候的他对这个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女孩子没有多好的印象，毕竟同样是被爷爷奶奶辈带大的他，受到奶奶最多的就是鞭策而不是温声软语的哄。
可是后来大了一点，霍斯年才知道许晚的外表下有常人很难有的坚韧。
九点钟很快就到了，许老爷子被退上车送到了殡仪馆，许晚在看到眉毛发丝上都结了霜的爷爷又哭不出来了。
她只是呆呆的坐在他的旁边，等着火化的人来将爷爷抬走。
许晚看着许老爷子被送进火炉里，霍老太太终是忍不住的落下了眼泪。她一边轻轻的拍着霍老太太的背安抚她，一边轻声开口说：“爷爷会不会痛。”
这轻轻的一句话，让一旁的霍斯年的心肝都跟着颤了，心疼的想要将她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