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婆子习惯了泼辣,谁都别想欺负她,但是她却没想过,这么一句话说出来,等于一下子站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本来只想看个热闹的人,听了也不舒服。
就有人道:“孙阿婆,谁敢欺负您家的人啊!谁家没有小娘子,万一被你们四郎卖了怎么办?”
孙婆子脚下一顿,一时恼羞成怒:“你胡咧咧什么呢!吃狗屎了么嘴这么脏!”
另一人朗声道:“行了行了,先别说狗屎的事儿了,你闺女拉了一大坨猪屎,堵了人家的门,还要杀人,这事儿你倒说说看!”
他这个口吻,就好像说屎是她拉的一样,大家顿时笑的不行了,孙婆子气的脸色都变了:“这就是我唐家的老屋!我家的猪粪,我爱堆哪儿就堆哪儿!”
这话……严格来说挑不出错儿来。
就有人嘀咕道:“那也不能说堆人家院门口的。”
“人家可是给了赁房子的银钱的!”
“唐桂花口口声声嚷嚷着要杀人的!这又是为啥?”
唐桂花有了孙婆子撑腰,底气又足了,道:“我就是看她不要脸,我看不惯她!我是她小姑,是她长辈!我教她,天经地义!”
“哟!”有人道:“人家玥丫头哪里不要脸了?是拿着点心登男人的门儿了,还是追在小郎君屁股后头发花痴了?”
唐桂花气的脸色发青:“她天天儿的勾搭祈小郎,这还不叫不要脸?”
“祈小郎的事儿,跟你有啥关系啊!”
“还用说,嫉妒人家玥丫头呗!”
周娘子忽然开口道:“阿旌,你倒说说,玥丫头可有勾搭你?还有唐桂花,这小娘子,你可认识?”
正要开口的人都是一停,就听祈旌冷冷的道:“唐家小娘子是舍弟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祈家的恩人,祈旌极为尊重,小娘子也极为守礼,无一处逾矩。至于这位……我不熟,她的事与我无关。只是,还请自重,不要总无缘无故提我的名字。”
这话,真的说的够清楚了,清楚到,唐桂花再没法仗着他没明确拒绝就追在他屁股后头,或者打着祈小郎的名头,找唐时玥的麻烦了。
其实唐时玥一直想不明白,为啥有的女人在没追到手的情况下,不往男人身上使劲儿,反倒找女人撕逼?难道是觉得她撕逼的英姿分外妖娆,引无数男人竞折腰?
唐桂花抖了抖,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唐桂花向来泼辣,孙婆子还是头一回看她哭成这样,心疼坏了,大怒道:“什么玩意儿!一个没爹没娘的外乡人!没有片瓦遮头,没有半亩地产粮,就凭你也敢嫌弃我们桂花!我呸!我们才不稀罕!”
“哎哟,”有人道:“就这,你们桂花还屁颠屁颠的往上扑呢!要是再有地有房的,那还了得!”
所以就说了,在乡下这种地方,名声真的非常非常重要,如今,唐家的名声烂成这样,一旦有甚么冲突,唐时玥几乎不用开口,有的是人帮她说话。
孙婆子怒的声音都抖了:“滚!滚!你们这些狗攘的下作玩意儿,全都给我滚!”
她疯了一样推开眼前的人,指着她:“唐时玥,还有汪侍琴!你个丧门星!没人伦的东西!马上从老娘的祖屋里滚出去!住着老娘的祖屋,还欺负着我的人,好好的屋子,老娘就是叫狗住,也不叫你们这些没良心没人伦的下作玩意儿住!滚!滚!马上给老娘滚!”
大家一静。
唐时玥想着当时唐时嵘的样子,遥遥跪下,磕了三个头,礼数周到:“玥儿拜谢奶奶的养育之恩。”
汪氏不会骂人,也从不与人骂架,外头吵成这样,她在房中安坐如山,直到唐时玥带着人进了门,她才从炕上起来,犹怨恨的道:“现在你满意了!天天儿的闹腾闹腾,闹的咱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你可算是满意了吧!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省心的东西!”
几个妇人一起皱眉,周娘子道:“大粪都堆到门口了,不闹腾咋办?”
有人忍不住道,“哟,汪娘子你在啊,我还以为你不在呢,闺女叫人欺负成这样都不冒头。”
“可怜玥丫头,小小年纪,什么都得靠自己。”
“这样的阿娘,有还不如没有!”
汪氏微微抬起了下巴,从睫毛下轻蔑的瞥了她们一眼,嘴角一撇,没有再说什么。
唐时玥也没说话,迅速收拾了东西,本来也没打算多住,所以东西也不多,周娘子直接叫他们把东西先搬到了她家,暂时住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唐时玥吃过了饭,便准备去找族长,唐四叔和周娘子要陪她去,她都拒了。
一出了门,遥遥就见唐永富和唐桂花,正在那儿捏着鼻子推大粪,显然是在找那根簪子。
她们的视线遥遥一交,唐时玥挑了挑嘴角,嗯,就是这样的,你自己咋弄来的,自己再咋弄回去,恶心就恶心你自己。
唐桂花双眼直欲喷火,唐时玥已经转身走了。
她直接去了唐家族长家。唐家族长显然已经听说了这事儿,和颜悦色的道:“玥儿来了。”
唐时玥直接往地上一跪:“堂伯公,玥儿不懂事,又给您添麻烦了!”
要不人家都说,说话是一门艺术呢,有的人说话的确是中听,这句话一说,唐家族长心里纵然有三分不快,也俱都化做了怜惜。
他叹着气道:“你这孩子,快起来!这是旁人做怪,与你有甚关系!”
唐时玥垂头道:“堂伯公,咱们村儿里,尤其咱们唐家的人,向来都是和和乐乐的,唯独这些日子总有事非,玥儿心里过意不去!我昨晚细细想了许久,我想分家。”
“胡说!”唐家族长道:“你小小孩儿,怎能生出这么个糊涂念头!”
唐时玥道:“堂伯公,玥儿并非不孝,敢生出这样大逆不道的念头,是我自己瞎想了一些事儿,您帮我听听在不在理。”
唐家族长没有说话,唐时玥道:“我父亲去的早,如今我们三房就是我阿兄顶着,因为阿娘性子软弱,与我奶奶处的不好,所以……其实我们三房如今,与分了家也差不多了。”
她假装忐忑的抬眼,看了看族长,族长神色沉沉。
唐时玥续道:“那边儿一次次的生事,不过是看我们不顺眼,如果把我们三房分出来,不是一家子了,那他们总会有些顾忌,而且再要找什么事,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了……堂伯公,我是真的想不出别的办法了,我一退再退,一让再让,我还能怎么着?难不成我要去跳河死了 ,才能叫她们满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