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昭的姐夫名叫叶梓朋,是一家店铺的帐房先生。
据说,他有一次去一家园子里收帐,因为是头一次去,迷了路,就岔进了一个小院里,无意中,听到了里头的人在说话。
然后他急忙往外退时,已经被人发现,他连连告罪,对方当时也没多说什么,就让他走了。他出来的时候,问了园子里的人,才知道这里头的人是“林阁老”。
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有人跟着他,而且事后还发现有陌生人在盯着他们家。
叶梓朋觉得不妙,就想叫郑氏离开。
郑氏怎么都不肯走,只安排人把郑昭送走了,谁知道阴差阳错的,郑昭又偷溜回来,然后回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只知道他们一家人全死了,姐姐郑氏被定性为杀夫。
再回去的时候,管家忠叔也失踪了。
说起来,忠叔只怕也是凶多吉少,郑昭若不是偷偷回来,现在只怕也没命了。
现在想来,叶梓朋一定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否则不会直接做出叫郑氏走的决定,但是至今为止,他也并不知道叶梓朋听到了什么。
做记录的小主事宋汾已经开始擦汗了,晏时玥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宋汾急低下了头,继续记录。
晏时玥问他:“你可有证据?”
她问的时候,其实并不怎么报希望,没想到郑昭道:“有。”
少年眼神坚定:“殿下,我知道下手的人是谁。”
当时他只知道管家提到的“林阁老”三个字,但内阁之中,只有他一个姓林的,倒也不用担心弄错。
幸好郑氏叫她走的时候,带了很多银子,他费尽手脚,打听到了林府常来往的人牙子,然后把自己卖给了人牙子。
其实林府这种府邸都是不常买人的,而且这人牙子来往的府邸也很多,但凡卖的不是林府,他就叫人把他给赎出来,这么接连三回,终于进了林府。
他本读过书,又长的漂亮,很快就讨到了大郎,也就是林弗建的长子林惟忠的好,也跟上下人等都混熟了。
前后费了近两年的时间,终于查到了经常干暗活的几个人是谁,然后就跟他们结交。谁知道也巧,有一回跟他们出去时,经过原本的叶宅,他就故做害怕,跟他们说不要走这边,说这边有杀夫的女鬼。
然后其中一个叫赵地的,就笑着道:“不用担心,就算有女鬼,也只找你赵大爷。”
他试着套话,确认了当时下手的就是这个人。
他想给姐姐报仇,但他并不想只杀这一个人,因为林弗建才是罪魁祸首。
但是郑氏只有他一根独苗了,所以他想着给郑家留个后,然后再去敲登闻鼓,告御状。
所以他就再一次叫人把他赎了出来,回这边园子还不及两个月,没想到就碰上了圣驾去行宫,更没想到,圣上居然会去了他们的园子,于是他就一时没忍住,说了出来。
晏时玥一直静静的听着。然后忽然道:“那园主一直与你在一起?”
郑昭一愣。
他半晌才垂头道:“殿下,此事不管怎样,都与草民的干爹没什么关系。”
甲和道:“直接回答!到了这儿了,还想瞒住不成?”
“是。”郑昭低声道:“我当时也不知道去哪儿,到处乱跑,被他救了,然后他生病,我有银子,把他治好了,他就收了我当干儿子,然后一直帮着我。”
这郑昭的心性,真的是很坚定了,亲眼看到仇人,亲口试探出仇人杀死姐姐一家的事实,她都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忍住没暴发的。
晏时玥问道:“林府那几个人,除了赵地,还有谁?”
郑昭:“我只知道赵地、周大百、孙康、姚恩四个人。”
晏时玥叫人过去请了刑部的公文,然后叫甲和派人,快马加鞭回长安,找晏成渊要了人之后,直接去林府带这几个人来。
李进忠惊出一头冷汗,立刻就想出门,却发现院子叫人给围了起来,不许出入。
羽林军还好说,总有几个熟面孔,可以拉拉关系,可外头还有晏时玥的护龙卫,对她都是唯命是从的,说不让出入,就不让出入。
朝上诸臣,也有些惶惶不安。
那个人,从头到尾都没经他们的手,谁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的人,告的又是谁的状,自不免互相试探。
林弗建的幺子林惟信在羽林军中,悄悄过来跟他说了句话:“我怎么瞧着,那人像是大兄的小厮郑道?”
林弗建的神色当时就不对了。
他府上的小厮,总不可能告的是别人的状!不管告的是什么状,反正跟他脱不了关系!只怕是……一告就是个大的!
隔了一日,曲斯年过来找晏时玥,晏时玥见了。
他问他:“相爷,不知能不能告诉斯年,此人告的是谁的状?”
“可以啊!”她就直截了当的道:“他告的是林弗建,杀人灭口。”
曲斯年脸色微变:“林阁老?林弗建??”
“对。”
“具体为了何事?”
晏时玥道:“是三年之前的一个案子,说是他派人杀了一家三口。”
曲斯年追问:“可有证据?”
“现在还没有,”晏时玥道:“这不是正在查么?查查不就有了?”
曲斯年扶额:“相爷,你能不能好好的跟我说清楚?你到底想怎么做?”
晏时玥道:“我说的够清楚了啊!可是我现在本来就什么也不清楚啊!等我查清楚我自然会跟你说。”
曲斯年道:“现在呢?现在相爷在做什么?”
她道:“派人去林府请人证。”她小声跟他道:“现在还在保密阶段,你可不要跟别人说哟!”
曲斯年出来之后,沿着路面皱眉徐行,兵部郎中张致知与他打招呼:“斯年,你这是从哪儿来?”
“四处走了走,”他微笑还礼,“此处景致不错,瞧,那边两棵树交互而生,倒也蔚然成趣。”
两人只泛泛聊了几句,便各自分开。
张致知看了看左右,背着手,慢悠悠的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