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嬷嬷便道:“王妃说了,才知道这事儿,十分惊讶,这么多年,郡夫人在外头,可受委屈了。王妃也是十分心疼的……”
她絮絮的形容了一番老王妃怎么心痛难过,怎么哭湿了两张帕子,唐时玥自然也要表示“这不是祖母的错,只是造化弄人”如何如何……
然后老嬷嬷估计是觉得气氛差不多了,才往下进行:“王妃说了,既然是咱们家的人,自然要接回来,王妃已经叫人收拾了梨香院,那院子,郡夫人不知道,那可是阖府最好的一间院子,王妃又叫开库房拿了屏风,那可是价值万金的……”
她又介绍了一番院子和老王妃的用心,然后总算是进入了正题:
“关于前些日子的事情,五娘着实是有些过份了,王妃说了,她一定会为郡夫人主持公道的……至于弑母,那是绝对没有的事情,五娘她性子急,争执之间,一时错手也是有的,郡夫人可千万不要误会了。”
晏亭月在府中行五,平时家里自然要称为五娘,可是这个时候也称五娘,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呢?
唐时玥收了笑,静静的听着。
看她这神情,老嬷嬷竟有些心惊,不敢再多说废话。
就道:“王妃的意思是,姊妹失合,有损王府的声誉,叫外人看了要笑话的!幸而郡夫人本就是自家人,关起门来好说话,为今之计,不如就按着之前外头的传言,假称当时二夫人生的是双胞胎,只是有一个体弱些,才放到外头去养,如今接了过来,自然要认祖归宗。还请郡夫人看在长辈的慈心上,捐弃前嫌,叫五娘一声阿姊,待回了家,姊妹俩好生相处,之前的误会,也都不必提了……”
唐时玥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从听到那个“姊妹失合”她就觉得不对了,没想到她居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老王妃想用“一家人”的由头说事儿,这不奇怪,这几乎是必然的,可是……姊妹失合?双胞胎?叫晏亭月阿姊?好好相处?
而且隐约还有几分威胁之意,意思就是她不认下晏亭月这个阿姊,就别想进安王府的门儿。
唐时玥真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这特么真不是蠢或者毒可以解释的,这真的说不通好么?!
其实当真相揭穿之后,处理起来反倒容易了。
因为古人对于血缘,本来就极其看重,晏亭月不是晏家人,只要把这个消息对外一公布,不管是上头处理,还是对外交待,都变的容易多了,对家族的影响,也可以降到最低。
哪怕她真的很疼爱晏亭月,也可以事后去照顾她,补偿她,叫她过好。
这就仁至义尽了。
可是她不是这样,她不但想保全晏亭月的命,甚至还想在这种情况之下,保留晏亭月王府贵女的身份,甚至想压着她去弥补晏亭月的名誉……
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啊!
要知道,两人之间的冲突,圣旨都下过了,这完全就不是一个能粉饰天平的事了好么!
这就等于现成的路不走,偏偏要拖着整个家族,满府上下,冒着巨大的风险,费尽力气,损着名声,就只是为了晏亭月一个人。
好像这个府里,除了晏亭月都不是人似的。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感天动地的祖孙情啊??
唐时玥直接就暴躁了。
她霍然站起,冷笑着跟嬷嬷道:“发她的春秋大梦!你回去跟她说,让她把脑子里的水控控!老子不跟弑母的畜生当亲戚,让她有多远滚多远!别来碍老子的眼!”
老嬷嬷呆了呆。
有人一打帘子进来了,沉着脸道:“胡说八道什么!你是谁老子!”
琳琅微帛急屈膝见礼,口称皇上。
老嬷嬷吓了一跳,忙不迭的扑下去见礼。
唐时玥也福了福身,一边忿忿的吐槽:“阿耶,这不怪我,那老太婆简直有毛病!”
明延帝和皇贵妃进来,明延帝一手扶住她,先伸手试了试她额上的温度。
然后皇贵妃一个示意,琳琅就带着老嬷嬷出去了。
明延帝坐下道:“不管旁人如何,自己要谨言慎行,莫要叫人拿住把柄!”
唐时玥悻悻的不说话。
皇贵妃揽住她坐下,轻轻拍了她的嘴一下:“再叫我看到你这么说话,非得叫人把你的嘴缝上!那晏亭月本就是个畜生,你与她生什么气!”
唐时玥气道:“我早就已经不在乎她了!我只是气不过,为什么总有人把阿耶的仁慈,当成她们不要脸的资本?阿耶一再的加恩,处处为安王府着想,这些人反倒贪心不足,得寸进尺!!如果一定要有个人当坏人,我就当了又如何!”
皇贵妃诧异:“她到底说了什么?把我玥儿气成这样?”
唐时玥示意了一下,微帛就飞快的把刚才老嬷嬷说的话,又学了一遍。
皇贵妃也无语了。
明延帝垂目半晌,忽然冷笑起来:“玥儿说的没错,这老太婆,确实是糊涂透顶。”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忽然带了三分畅快,叫顾九行:“传刘诚来,拟旨!”
顾九行去传旨的时候,安王府的气氛,简直可以用剑拔弩张来形容了。
晏亭月企图弑母,老王妃还要护着她,晏成渊再孝顺,也受不了。
晏时蕤、晏时荼更是怒不可遏,当天晚上就跟老王妃闹了一场。
老王妃差嬷嬷去郡夫人府,是私下里差的。
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呢,她想只要先说通唐时玥,唐时玥都不计较了,旁人自然就好说了,至于孟敏,那是儿媳妇,还能翻了天不成?
晏成渊得到消息,罕见的大发雷霆。
晏时蕤兄弟赶到的时候,犹能听到他在质问老王妃:“难道我与大兄,不是您的儿子?难道葳儿蕤儿她们,不是您的孙子?玥儿流落民间,受了这么多的苦,难道不该补偿?难道在母亲心里,我们所有人,都不及晏亭月一人?”
晏时蕤急步进去,也顾不上满屋全是长辈,冷然道:“祖母,您拿阖府之人的身家性命,去赌晏亭月的富贵,有没有问过我们的意思?孙儿亦有妻儿,孙儿不想赌!且这畜生妄图弑母,如此丧心病狂之人,祖母还要护着,这绝非一句疼爱可以解释……孙儿真真要怀疑,这中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老王妃一个激灵。
她随即拍桌怒道:“够了!够了!你们这些人,合起伙来,竟要逼死我不成!唐时玥那个搅家精,若不是她,哪有这么多的事!她人还没来,就把我们王府搅的天翻地覆!我今日就把话放在这儿了,若她想认祖归宗,就必须与亭月认做双胞胎!否则,那野丫头,休想踏入王府一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