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玥急站起来:“阿旌?”
“嗯,”祈旌的声音遥遥传过来:“是我,别怕。”
两头猞猁狲已经跃了过来,绕着她转着圈嗅着。
后头,祈旌带着一个小老头快步赶了过来。
那小老头个子不高,花白的头发胡子乱蓬蓬的,身上的衣服全都是些线头、带子,到处滴溜当啷的,乍一看,比叫花子还叫花子。
唐时玥笑道:“这位就是训兽大师?”
那老头笑道:“老夫叫毛大虎!”
“大师有礼,” 唐时玥看那两只猞猁狲似乎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份,开始蹭她的腿了,就问:“他们认识我?”
“当然了!”毛大虎骄傲的道:“拿你衣服难道是白拿的么?”
她问:“可以摸吗?”
“当然!”毛大虎一挥手,“你是它们的主人!随便摸!”
话是这么说,他仍是一脸看笑话似的看着她,以为她必定是不敢摸的。
没想到唐时玥直接蹲下,就把猞猁狲搂进了怀里,然后上上下下的摸了起来,还挺欢脱的。
毛大虎讶然道:“你这小娘子,倒是有胆量。”
“怕什么!”唐时玥笑道:“你老人家一看就特别靠谱,您训的兽,你说能摸肯定能摸。”
毛大虎的胡子顿时就翘了起来:“算你这小娃娃有眼光!”
唐时玥笑续道:“再说有阿旌在嘛,有事情他会救我的。”
祈旌也挑了挑嘴角。
可是看她脸上虽在笑着,眼中却郁色不消,双眼红肿,显然是哭过了,又缓缓的收了笑,只静静的看着她。
刚才过来,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一下子离她很远似的。
让他莫名的有些惊惶。
唐时玥把两只猞猁狲又搓又抱又揉的撸了个过瘾,觉得跟撸猫也没什么区别,而且好像猫科动物都喜欢被撸,反正她撸着就感觉跟两只猞猁狲的主仆感情,迅速升温。
然后她忽然想到:“哎?刀光和剑影都给我了?你不要了?”
“对,”祈小郎道:“只听你一个人的话。”
唐时玥表示怀疑:“不听毛大师的话?”
“莫叫我劳什子大师!”毛大虎道:“叫我大虎!虎乃兽中之王!”
然后他给她解释:“咱们不一样的,你在猞猁狲那儿,是主人,但是我在他们那儿,是同伴,在他们的想法里,我也是一只猞猁狲。”
他骄傲的捋着乱糟糟的胡子:“我狩兽的秘决就是,我训什么,我就是什么!”
行叭,你开心就好。
唐时玥又跟他讨教了些细节,然后毛大虎送了她一只玉哨。
因为猞猁狲不像狗,整天都安心的在家晒太阳,他们有可能不知啥时候,就蹿去山上捕猎了,所以有这个哨子,可以及远。
然后祈旌打了两只兔子,就一起回家了。
汪氏大约是刚醒,正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一见她回来,就吓的一抖。
唐时玥往门台上一坐,直接就叫:“刀光!剑影!”
汪氏还没回过神来,就见两只兽影嗖的一下蹿了进来,汪氏一声尖叫,吓的蹬蹬蹬往后退,手里的托盘当时就磕在了地上,碗盘碎了一地。
唐时玥悠闲的抚摸着猞猁狲的头,然后指着汪氏跟他们道:“以后你们就守紧门户,这个人,看到没?她要敢出门,你就咬死她。”
一只猞猁狲就像能听懂人话一样,站了起来,往汪氏身上嗅了嗅。
汪氏眼睛都直了,不能置信的尖叫了一声,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尿液迅速濡湿了裙子。
唐时玥冷笑着续道:“回头我带你们把熟人认认,除了熟人之外的,谁要敢进门儿,一律咬死,听到没?”
猞猁狲喉咙里吼了一声,好像应答似的。
其实她们才刚认识,还没有培养出默契,这会儿主要是靠手势。
但在汪氏眼中这显然已经脱离常理了,她吓的哆哆嗦嗦,一声都不敢吭。
然后唐时玥把打的兔子扔出来一只,指了指:“刀光!剑影,去吃!”
两只猞猁狲立刻扑上去嘶咬起来,顿时就是一地的血水四溅。
其实猞猁狲可以自己去捕猎,还可以帮主人捕猎,这兔子本来是打回来想自己吃的,但是这会儿拿来吓唬汪氏却是正好。
眼见着兔子吃完,汪氏也吓的全身抖如筛糠,唐时玥看着她,轻蔑的一笑,提着兔子道:“刀光剑影!走了,带你们串门子去!”
两只兽令行禁止,嗖的一下跟了上来,然后唐时玥就带着他们去了隔壁。
把那几个书生都吓的不轻,唐时玥显摆了一圈儿,这才笑道:“自己去玩儿吧!回来的时候,顺便把毛洗洗。”一边做了一个洗脸的动作。
猞猁狲吼了一声,就嗖的一声窜了出去,许问渠他们都跟出去看,啧啧称奇,看那样子,还想吟个诗什么的。
唐时玥笑了一声,就去许家的厨房打理兔子了。
隔了一会儿,小祈阳却悄悄的进来,趴在她背上,双手搂住她脖子:“阿姊,不难过。”
唐时玥心里一软,转身抱住他:“谢谢啊小阿阳,阿姊现在不难过了,阿姊有阿阳,有阿旌,有大家,还有刀光和剑影,阿姊天下无敌!”
“嗯。”小祈阳搂着她,小身体软软的,黑亮的大眼睛瞅着她:“阿姊天下无敌。”
许问渠遥遥的瞥了一眼。
这四个弟子,各有各的特点。
例如唐时嵘极为灵悟刻苦,只是有些优柔寡断。
唐俊琛聪明敏捷,只是爱玩闹不大定性。
小瑶儿呢,她就是那种极为听话顺从的人,让她做什么,不管多难,多费时间,她都会死心眼的全都做好,教起来反倒是最省心的。
但祈阳,他与常人不一样。
祈阳极聪明,而且本身学问已经很不错。
但是他不受教。
不是不听,而是,他大多时候,好像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例如说,他平时给唐时嵘三人讲书,祈阳从来不听,他根本不知道他会不会。他布置他做什么,他也不听,只是一板一眼的,按着自己的想法一一进行。
而且平时他如果在练字或者念书,他叫阳儿,他似乎是完全听不到的,就算强制他听,他听完了也像没听过一样,只是等他说完了,然后继续去做之前没有完成的工作。
所以他没办法主动给他讲,只能让他自己学。
而且这似乎不是性情的问题,而是……说不清是什么问题。
但是他对唐时玥却是不一样的。
他好像完全看不到旁人,更加感觉不到别人的喜怒哀乐,却唯独能感觉到唐时玥的。
这是为什么?
许问渠微微皱眉,有些琢磨不透。
祈旌注意到了他的眼神,走过来问:“许先生?”
许问渠定了定神,见唐时玥已经跟祈阳说完话,让他回了书房,就示意祈旌也过去,与两人说了。
祈旌微微垂睫。
当时唐时玥说拜师的时候,他其实是比较无所谓的,因为祈阳本来就很会学。直到此时,他才感觉到了许问渠为师的真诚。
祈旌有些愧疚,看了看那边,施了一礼,低声道:“许先生,不必太费心,阿阳有些古怪,让他自己学就好。”
唐时玥瞪了他一眼,祈旌迅速别开眼,没再说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