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而复失,是你我的宿命。
薄冰不顾胳膊上的伤,执拗地守在手术室外。已经四个小时过去了,陆且扬你一定不能有事。
心里那么疼痛,比起平城狠心的话语让她更难受。明明是认识不到几个月的男人,为什么她会这么在意他。那种熟悉和依赖那么自然,看着他难过,自己不由自主地心疼。
你一定会没事的。陆且扬,我和你说好了要试着开始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护士推着男人出来,表情凝重,“说,你是病人家属吧。他情况不容乐观,有可能醒不过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醒不过来,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会变成植物人?
薄冰如同行尸走肉,紧紧跟着护士。把陆且扬推到病房,护士交代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冰冷的病床里,最后剩下她和他。
她后悔了。
她不该让他和自己来的。
离城的秋天还是那么热,一如既往。如果一开始平城不让自己去L市,就不会遇到陆且扬,也不会对他有不一样的感觉,更不会害他变成这番模样。薄冰的心口绞痛,可她流不出泪。体内的悲伤已经淹没了她,但她知道他一定不想自己哭。
且扬,不论多久,我等你。
后半夜,薄冰给自己倒了杯水,她目光一直落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医生说“多和病人说说过去的事,也许能唤醒他的意识”,但陆且扬,我不记得过去了,也不记得我的过去里有没你,除了你的名字,我几乎不知道你身边有谁,有关你的一切我全然不知。这样无能的自己,怎样才能唤醒你呢?
平城,该是知道的。
席七说“薄小姐站在大门外”,席平城还不信,可他脚步已经迈得很急了。远远地就看到了那抹瘦小的身影,她面容凄楚、心事重重,这一刻他突然不想过去了。
他已经没资格了,让她彻底了了念想也好。
席七没问,他望了一眼等候在外的女人。没有犹豫,跟着席少返回。席少和她断了也好,他们两个本就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薄冰从早上等到晚上,自始至终,席平城都没有出现。她自嘲地笑了,就为了他的婚礼,她傻傻地想祝福他。结果,他的婚礼她没去成,她却弄丢了一个重要的人。
平城,你这是要彻底和我了断了。我没能去你的婚礼,你就这么怪我。也罢,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她呢?”
“走了。”
席平城看着文件,哪怕一开始知道了结果,可从席七嘴里听到这个事实,他还是觉得难过。小薄,从来就是冷性子。不强求,不拖泥带水,向来都是她为人处世的方式。
他算是伤透了她。
薄冰回到医院时,病房里多了一个人。她转过身,美丽的面容散发着幸福。
“薄冰,又见面了。”
安桐,她怎么知道的。
察觉到薄冰眼里的防备,安桐嘴角一勾。她要的从来都是自己去争取,即便不择手段。今天下午她不舒服来医院检查,刚好听到几个护士的八卦。她不知怎的,有些好奇。一问才知道医院昨天送来一个很帅的男人抢救,都成一个植物人,还有一个痴情的女朋友,真是可怜。想到管家和自己说薄冰来席宅了,她就问了院长,于是看到了众人口中所说的男人。
那个她让她一眼惊艳的男人,此刻安静、没有生气地躺在病床上,已经不可能醒过来了。
微微难过,下一秒一个邪恶的念头在她脑海里成型。她可以利用这次机会,让薄冰离开离城,永远不能出现在平城的面前。
“你怎么知道的。”
“这你不用管,不过我想我可以帮你。”
面前的人是和平城的结婚的人,是平城为了她对自己恶语相对的人。最重要的,他还是平城最后放在心上的人。因为平城在乎,所以她伤不得。
“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足够你守着他过后半生了。”
薄冰冷冷地注视着安桐,她眼神过于犀利,让自己有一刻的害怕。但家室优渥的自信,让她恢复了倨傲,摆出优于薄冰一等的面孔。
“滚。”
平常看着温和的人,发起怒来是最渗人的。安桐被薄冰凌厉的气势压倒,丢下一句“不识好歹”离开了。
等人离开,薄冰担心地把沉睡的男人到处检查了一下,按了铃,护士赶来检查说一切正常后,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陆且扬,你要跟着我受苦了。
连夜,薄冰去附近的银行查了自己卡里的余额。这些钱是自己闲时做手工攒下来的,区区几万,根本就支付不起他昂贵的医药费。
她想:她能为他做到的,就是带他回家。
转院。
薄冰轻轻地抚摸着昏睡的男人,他有好看的鼻子,好看的嘴巴,说实话,他长得确实要比平城好看些。
夜有些深,经安桐一闹,她知道自己在离城是待得不安宁了。第二天,就办理了转院手续,折腾了一天,才终于把男人安然无恙地带回来。困意袭来,她趴在男人的病床上,拗不过身体的疲乏,终于睡去。
她回陆且扬的别墅,直到被锁在门外,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从来没有问过陆且扬他家里的密码。大门是密码锁,薄冰看着那九个键盘,沉思起来。她先胡乱按了几个,可滴滴的提示音让她更加沮丧。鬼使神差地,她按了自己的生日,随着那道巍然不动的大门缓缓打开。她的心陡地沉了下去。
她有什么好,值得他这般用心对待。
才不过几天的功夫,为何她竟有恍然隔世的错觉。薄冰看着冷清的房子,想到当初她对他的冷淡。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该早点对你好的,陆且扬。
凌非连续几天联系不上陆且扬,心里不放心,索性今天抽空来家里找人。也不怪他会知道陆少的心思,打从找回薄冰后,陆少几乎把公司全扔给了他和白晨。为此,董事会那边指名道姓要见陆少,陆少完全无视,一番僵持下来,那些家伙也就没了后文。
他进去的时候,只看到在玄关处站着不动的薄冰,没有陆少。薄冰给人的感觉死气沉沉,让凌非难以将以前的她和现今的模样联系起来。
“薄冰?”
闻声,薄冰回头,在看清来人后,她忍了这么久的情绪汹涌而来,她眼眶蓦然红了。她还是被席平城保护得太好了,后来是陆且扬,失去了记忆,没了那些沉重的过往,现在的她轻易就脆弱了。
“你是陆且扬的朋友吧?”
“我求求你帮帮他。”
还没有从薄冰卑微的请求里缓过来,他就被薄冰带到了医院。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后,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满脸震惊。
陆少,怎么变成这样。
“怎么回事。”
“我们在离城发生了车祸。”
离城,车祸,凌非已经猜到了是谁干的。只是精明如陆少,明知危险却还是去了,除了薄冰的缘故,他想不出还有第二个理由。即便如此,凌非还是要问。
“为什么去离城?”
这个人用的是平和的语气,可落在薄冰耳里,却是最有力的控诉。是她,都是她的错。要不是她提议让他和自己去,也不会发生意外。她多希望此刻躺在那里的是她,而不是陆且扬。
“我的错,我不该让他跟我去参加平城的婚礼。”
自责、愧疚、痛苦…这般把脆弱直接表露在外的薄冰,十几年了凌非才看得到。面前的女人,谁能想到她曾是暗部一个眼神就能翻天的姐大。也不知是忘了好,还是不好,但或许这样的结果对陆少而言,无疑是最好的。
那些他给予她的痛楚,终究还是遗没在了时间的长流里。岁月赠他心欢喜,千疮百孔亦不悔。
“薄冰,你累了,去休息会,这里有我。”
凌非始终不忍心责备薄冰,他想陆少是知道后果的,可陆少还是去了,一定有自己的理由。薄冰不为所动,那执拗倔强的脾性让凌非无奈。
就算忘了,她依然是她。
“算了,还是你来守着他。”
一切都安静下来,又只剩下陆且扬和薄冰了。她守在他床边,开始絮絮叨叨。窗台上的仙人掌有些枯了,银杏树的叶子簌簌而下,落在了一侧。
“辰楠,陆少出事了。”
远在大西洋一边的幕辰楠,正埋头做药物研究,被凌非的一个电话打破了他生活的平静。他望着实验室里的瓶罐,良久,才回答。
“我马上回国。”
“怎么了?”
艾力丝的那头大波浪早已换成了黑长直,混血的她五官精致得让人羡慕。捧着杯子,正要给男人冲速溶咖啡。
“小艾,事关且扬,我得回去一趟。”
“我和你一起。”
“好。”
人和人之间的际遇很奇妙,不知道命运的红绳最后会落在谁的身上。比如幕辰楠和艾力丝,他们的开始仓促得不像话,却又美好得让人哭笑不得。
幕辰楠有时候看着身边女人恬静的睡颜,忍不住吐槽:他怎么就看上这样一个中二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