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拓自以为自己很坦诚,却不知道云承泽心底却是在笑。
许是命吧!
当初阿泽说的话,再次在他脑中响起了。
他们见不得我活着。
因为有些利益,是他们舍不得的。
你要替我活下去,从今往后,你就是我。
如果,现在阿泽还在,会怎样对付这句话?
他心中一阵可悲。
为自己,也为阿泽。
云天拓也算是皇室中成长起来的一个异类了,“你不怕我么?人都给了我,拿什么保住自己的命?”
这句话,许是当年没问出来的吧?
那个时候他也还小,阿泽就这么倒在自己的怀里。
他似乎知道,知道若是当时坐在车里的是自己,他就不会死,还会好好的站在这里。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将自己放在安全的地方呢?
“小公主说,你才是最像小孩子的,小孩子的天真又能值几个钱呢?”
“你啊!得好好活下去,阿泽主子不在了,你得替他活。天真,是有些人用脊背给你撑起来的天,天塌了,你需要自己去顶。”
“嬷嬷,为什么,为什么啊?明明,我可以没了的,为什么是阿泽?”
“小公主喜欢你,阿泽又何尝不是喜欢着你的呢?带着他们的那份活下去,明天开始你就是阿泽,他是什么样的你也要什么样。”
“可是嬷嬷,我累。”
“他活着的时候更累啊!他的身子本就活不下去了,唉!可怜的孩子。”
云承泽忽然站了起来,云天拓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的还是漆黑的天空,天上,什么都没有。
“活不下去了。”他额头上是一层冷汗,明明只是发呆,却跟步入了梦魇似的。
“叔,你没事吧?”
“没。”他苦笑一声,“只是想起来了一些事,需要去验证。”
“嗯,也算是心结吧!”
“哦。”云天拓剩下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因为云承泽急冲冲的跑了,这和他平时不疾不徐似乎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性子很不一样。
仿佛,身子还是那个,但里子已经换了一个似的。
“这么晚了,不休息么?”阿弩还在给自己的丈夫擦拭着手,罗高义则是站在边上递毛巾拧毛巾。
这君臣一家看起来分外和谐。
“有件事想要知道。”
“嗯,说吧!这里都不是外人。”阿弩一如既往的平静。
“当初为什么要收养我?只是因为我同阿泽有些相似?”
阿弩没想过他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她还没开口,倒是她的丈夫受不住了,伸手指了指他,脸上带着几分可惜。
“当初,当初是,是他说将你捡,捡回去的。”姐夫抬着的手微微发抖,说这句就已经让他吃力了,更别提现在这个时候他还动怒了。
“罗高义。”
“是。”罗高义将已经没有温度的毛巾接了过去,依旧当作没事人一样的,拧了,似乎打算接手阿弩刚才做的事。
可惜,姐夫气在头上,伸手将他手里的毛巾打开了。
“我去换盆水。”
罗高义深吸口气,走了出去,阿弩看了自己丈夫一眼,将他露在外面的腿用毯子裹好,“别气了,他不是这个意思,我出去和他说,你也别拿身边人撒气,就高义脾气好。”
“我会给他道歉的。”他满是厌倦情绪的眼神落在云承泽身上,这一刻的云承泽竟然觉得自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了。
“你姐夫脾气一向不好,特别是在提到从前旧事的时候,他火气就上来了,别跟他一般计较。”阿弩扯了一根边上的野草,找了快空地,她看着他,“有件事没说错,当初主动说要救你的是阿泽,不是我。”
“为什么,他活不下去多久了,我,刚才才记起来嬷嬷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为什么会用红芷她们姊妹知道么?”
“为了稳固人心?叫先帝不要太在意北疆这边?”
“是啊!母亲毕竟是先帝的姑姑,算下来,关系并不亲厚。如果有的选,母亲是不会选择先帝的,虽然两者年纪相差不大,但毕竟差了一辈。”
“那会选谁?”
“是母亲这一支就行了,管谁呢!”她叹息一声,“所以,先帝宁愿相信自己的兄弟在安宁之后不会卷土重来,也不会相信我们这一支是真的忠心。当年,阿泽入盛京,你别看说的很好,可实际上,你该深有感触吧?”
“嗯,说我是从北疆来的野蛮人,这种声音不少。”他笑,“后来去了一趟春宵楼,得到了乌月,又去了一趟试剑山庄,回来之后,他们说,不愧是野蛮人,这么能打。”
“这种偏见一直有,其实,我们这一支,正是因为不想在盛京待着,才逐渐远嫁得。权利,真的,没他们想象中对我们有吸引力。”
“所以,这也是阿姊答应云天拓的原因?”
“算是,他勉强算个君子吧!”阿弩看着远处的天,那边正是他们来时的方向,“娘怀阿泽的时候路上一直有颠簸,他的出生算是九死一生吧!长到认识你的时候受到的暗杀也不少,后来身边的吃的都是红芷在照看。”
“这也是为什么阿泽死后,她心甘情愿跟着你来盛京的原因,她娘是赫连一族忠实的仆人,能脱颖而出成为皇妃,还是拖了母亲的福。红芷是欠咱们家的,所以,就算她现在是主子了,也不会对你不利。相反,还能在暗处帮衬你。”
“你想问的,我都告诉你了,还有别的么?”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和你对阵那几次,都在告诉我,当初跟阿泽一同学的东西,你还没忘记。明天的事,兵给你,你能办下来。”
“这一支真的是当初的叛贼么?”
“或许有无辜的也说不定,但有时候,宁可错杀也不要放过一个。”阿弩起身,手掌重重的落下,拍在他肩膀上,“我得去看看他了,都这副模样了,脾气还和当年一样。”
“如果,如果正常,阿泽能活多久?”
阿弩走了一般,她的心中似乎也在估量,“一年,最多一年。”
“我的心静了,一天,不出意外,会攻克。”
“祝你马到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