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圣女,不过是个即将要被献祭恶魔的可怜女子罢了。
连花枝、花韵看向浅聆心都充满了同情与难过,时常抽抽搭搭的在私下为她的可怜命运而哭泣,端药碗来时眼睛就红肿的跟个核桃似的。
浅聆心看着这对俏丽年轻的姐妹花,向来也是与她们共同度过了些日子,心中也有些感情了,看到二人如此模样,便安慰道:“花枝花韵,很感激你们这些日子尽心照顾,可不幸你们伺候了个短命主子,劳累不说还没得什么好处,为难你们了。”
两位丫头闻言哭得更厉害了,上来拉着她的手,花枝哭着道:“姑娘你可别这么说,能伺候你是我们的福气,我们不需要你任何回报的。”
花韵也哭声道:“姑娘真是命苦,这身子病还没养好,就得去……先前我们这些素衣婢女就是要被拉去献祭的,不然那些女修罗也不会个个都挤破脑袋往上爬,去侍奉圣主了,终归我们也难逃此难。”
浅聆心蹙蹙眉,奇怪道:“这怎么说呢?”
花韵道:“被选为献祭的圣女都是得完璧清白之身,半点也不能马虎的,不然惹怒神殿魔门必将再次遭此横祸,所以女修罗都不愿献祭殒命自然甘愿去侍候两位主子。”
浅聆心不自禁的就想起当初煜天音发狂对自己做的事来,心中一阵思绪烦躁,在她看来,让她去侍候这两个魔头她也宁愿选择去死。
反正献祭也是死,大不了还没被那阎魔近身她自行了断罢。
自行了断。
这几日她一直有这个想法,她没有修为没办法像她娘一样逃出去,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她只能选择寻死。
可红梅走前下了死令,早预料她会有此举心思,如她自戕,看守洞门的,伺候她的,与他有关联的那些人都会受牵连,陪她同死。
门外那些女修罗她没那么大仁义去关心她们死活,这话包括了花枝花韵两个丫头还有花娘两人,要她们受此牵连她是于心不忍。
三天之后,献祭吉时落定。
百花铺路,一路通往神殿,都是漫天落英缤纷如花雨飘洒。
浅聆心被穿戴上了正红礼服,**雍容,如新嫁娘婚假喜服一般,令她不禁想起上次穿喜服还是扮嫁新娘的时候。
她想起当时檀珩书穿新郎装的样子了,心中不知如何种情绪翻涌了上来,湿了眼眶。
如今这身红装会是最后一次穿了吧,她要如此美丽的,如此庄重的,踏过那些花瓣走向那死亡尽头。
这一回,只有她一人,无助了没人站在身边,害怕了也没人再执她的手……
神殿在内、外殿相邻的交界处,此为魔门划出的一处**敬畏之地,也是不敢亵渎靠近的禁地。
漫天落花飞舞,世间的情仇爱恨喜怒哀乐都在她身后那道厚重丈高铁门关上之后,一切阻隔干净了。
所有一切便就此偃旗息鼓吧,浅聆心看着眼前重檐叠瓦,黑黢黢压抑无比的大殿,心中想着已下定了什么举行,昂首无惧地抬步走去。
一个人如果已经万念俱灰,便心无所惧,这世间再没有什么东西还能感到害怕的了。
里面就算住着能吃人不吐骨的千年恶魔又如何?
浅聆心再度推开正殿大门,一群鬼蝙蝠从里受惊冲飞出来,带起了一阵飞扬尘土。
她以袖掩鼻呛咳了几声,大殿之内很是杂乱,上方供奉一座高大人形塑像,那张脸是蝙蝠张大口的獠牙外露,身上穿着黑色袍子,蛛网尘灰已经将他罩得看不清原貌。
浅聆心心想着,难道这神殿会是一只蝙蝠魔王?
看了这幅形容可真是丑不可耐,她在殿内盘桓了片刻,也没有其他可怕动静出现,便心下莫名有些侥幸。
正在她即将出门离开这压抑大殿之时,一阵阴风起大殿的门被突然关上,幽暗的殿内亮起了烛火,眼前景象也焕然一新。
刚才的一地灰尘,遍布攀挂的蛛网,还有那个脏不见底的神像,此时都像恢复了原来的整洁崭新面貌,就像是被人施法变化出来的新环境一样。
浅聆心戒备的退至门前,握着拳的双手沁出了冷汗,骨节发白,这时上方神像发出了洪钟一般的吼声,一个白影闪现在了眼前。
浅聆心被送来前身上所有能让她自杀的利器都被搜刮干净了,头上配饰也只是珠花没有簪子,身上唯一留下的只有那个骨陨,还被煜天擎下了一道禁制,连同本来沉睡的骨灵一起封禁,一块废品就是拿它砸头都砸不破皮。
浅聆心死心已决,还没看清那个白影什么样子就转身撞上大殿门框,冲得迅猛,撞得狠绝,不死都对不住她这狠劲。
“浅儿!”
就在她差那么分毫就要撞上门框准备**迸裂之时,被人一把从身后抱住,这一声陌生呼唤令她一时也想不起谁会这么叫她。只感觉身受禁锢,便更是心生抗拒挣扎,她本来因为这几日来体弱没什么力气,此时嘴里发出哭声喊叫,也不知何来一股非人力量拼命挣脱。
“清浅,冷静点,是我!别怕……没事了……”
浅聆心整个人怔住了,她睁大眼睛回身去看,因为还没收住刚才又害怕又惶恐的情绪,她此时还在颤颤发抖,看到这张脸后,不知哪来的一股子委屈涌上鼻间,酸得红了眼眶。
她颤声道:“你是……是,三哥哥,仙尊……怎么是你”她语无伦次想要伸出触碰去确认,刚刚她还抱了必死之心,在她准备离开这个人世的时候却又出现了这张面容,令她唯一眷恋又难舍的人。
这一切发生得难以置信,也正是这一刻的迟疑,让她生起了机警:“不,不可能,你不是,你是那个恶魔变得……”
正她还欲挣扎,檀珩书抱紧她,抬手转过她的脸抚慰道:“你看看我,看清楚,别害怕真的是我。”
浅聆心目光看到他手上虎口处那个疤痕,上次她亲自给他包扎的,虽然印记已经不太明显,她却熟悉的很。
这是他人模仿不来的。
她泪如泉涌,扑进了他的怀中,紧紧的将人抱住。
是害怕,是委屈,同时也是喜极而泣,她埋在他胸膛里哭得像个受了无数委屈的小孩儿。
檀珩书眼中含着同样欣喜更多的伤痛与怜惜,他伸手环住怀里伤心欲绝哭着的瘦弱身子,这些天她受了多少苦,多少罪,为他受了多少苦,多少罪,他心里清楚,痛惜不已。
神殿的后方寝殿,浅聆心因为哭得太狠晕了过去,檀珩书坐在一侧查看着她身上的一切情况。
他用仙泽给她调养虚弱内息,当运行真元自空茫无一丝灵气的丹田时,他心中也跟着狠狠抽了一下,看着那熟睡的容颜,他心里懊悔与痛心更是无以复加。
檀珩书将自己亲自炼制的带来丹药给她服下,只是没想到,浅聆心身上的蛊毒已经恶化到这种程度,比他想象的严重,他这丹药也只能起到抑制之用。
他一直遍寻解毒之法,结果还是无解。
浅聆心就算在梦中也睡不安稳,那些梦魇在梦里如影随形,她慌乱地从梦中惊喊出了檀珩书的名字。
檀珩书被她这声唤愣了一下,她刚才在梦里唤了他的字,他听得清楚。
浅聆心从梦中惊醒,起来还在为置身何处而慌乱,还在确认自己刚才所见的一切是不是梦,看到檀珩书就坐在自己身边,她像被噩梦吓醒的孩子去抓人袖子,抓到了实物心里才踏实。
檀珩书握着她的手,那双手冰凉的像块冰,他小心的握在手里给她揉暖,此时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开口,只是对她温声道:“做噩梦了?”
浅聆心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还是当初那个俊美风华的仙君,还是喜欢白衣若雪,那薄唇从来不会向上弯起,清冷淡漠得令人觉得凉薄,只是此时却觉得他比以前不同了一点,他变得温柔了许多。
不是不再冰冷那种温柔,而是冰雪上恰如其分地出现了一道暖阳。
浅聆心不知为何心里有股奇怪悸动,有些气滞胸闷的感觉,心跳也快了一些频率,连这次见他的心情都不一样了。
以前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大大咧咧也没什么,竟不知为何此时倒生出了些拘谨,她努力恢复以往的神色点点头回应,又想转移此时悸动的心绪,便问道:“你不是已经历劫飞升了么,怎会出现在这里?听说此处有十分难对付的禁制阻挡,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专注的揉捏着她的手,修长手指像是在细细描摹一件珍惜物品,他道:“飞升这种事也可以看人意愿,不想飞升便留下没什么不好”他抬眸看她道:“你说的那禁制有比这神殿阎魔厉害?”
浅聆心被这话问得噎了一噎,他都成仙了,原来就是个厉害不得了的人物,这问题确实问得多此一举,转而问道:“就你一个人在这么,那个阎魔呢?”
檀珩书走去桌边端来了一碗清粥,坐下道:“不然你以为默凡还能跟来?那丑物教我封印了,估计得睡上个百八十年。”
浅聆心不好意思让他喂食,端过来自己吃了起来,香浓软糯味道还不错,抬头问他:“你煮的?”
檀珩书点头“嗯”了一声,又恢复了以往的老神在在高深莫测,浅聆心不可置信他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居然会下厨煮东西吃,便很好奇:“都说君子远庖厨,你堂堂仙君居然下厨房做饭,这太不像话了。”
他看着她,表示认同点点头:“那以后你煮给我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