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珩书正隔着衣袖轻搭着她的脉,将自身仙力输入她体内,闻言他抬眸淡看了她一眼,都伤成这样了,还可以身残志坚的向自己讨要灵宠,看来是伤势无碍。
一股温润绵软的仙泽传入她的体内,瞬间流入全身百骸无比熨帖。
这股温凉似乎有着肉眼可见的治愈速度,经过身体里每一处脉络的创伤都能瞬间抚平。
那仙泽沿着脉络运行了一周天再汇聚到丹田,温养着丹田中那缕微弱的灵力。
浅聆心身上的疼痛逐渐消失,遍布全身的狰狞伤口如冰雪消融陆续愈合,她恢复了些体力,见那人专心疏导不理人,便去扯了下他袖子,软声道:“那兔子毛病特别多,没了我估计又得自闭不食了,你堂堂掌门要那低阶灵兽做什么,是还我不还我?”
檀珩书对上她带着企求的目光,居把尚未竞神的上古神兽说成低阶是该说她不识货还是说故意的?
他收回了输送仙力的手,对她淡漠道:“你想要?那就自己来取。”
浅聆心在他起身离开那一刻,似乎还在他眼底里看到了一丝恰如其分的促狭。
这人还真是表里不一的厚颜无耻啊,说得是什么强盗逻辑?
冥媚儿自人群中走过来,难掩的喜悦令她眼中泛红,终于有些哽咽地唤道:“师兄,你回来了。”
檀珩书回身看了这张熟悉的容颜,他目光柔和,朝人微微颔首道:“师妹。”
浅聆心因灵力不支只还有些疲累而已,被欣喜若狂的阿思几个簇拥着搀扶了起来,这些女孩个个目光惊艳,对近在眼前的这位新任掌门仙尊敬仰无比,想起在杂物房疯传那些诋毁谣言都开始抱不平了。
看着人群中那名白衣淡漠之人,一直静立在旁的浅殇脸上有些难看之色,他在意的是这位修为莫测之人给他带来了威胁和苦恼。
这边一向性子豪爽直接的洛宸终于压抑不住,语气却带着敬畏道:“檀掌门,此女尚有邪道嫌疑,你这么救她不合适吧?”
檀珩书闻言面无情绪,侧首对人道:“洛宗主此言,可有证据?”
洛宸瞟了眼那冥媚儿,直言不讳道:“人是你们冥长老所抓,方才信誓旦旦说她破坏封印,身份可疑,这总要给个解释。”
冥媚儿同身边叶紫娴交换了一个眼色,看了地上人一眼,对自家师兄会多次出手施救她已是心生不满。当即便道:“师兄,此女确实有嫌疑,就她曾经死而复生之后又判若两人的行径,怕早已是被人利用,不可不防。”
冥媚儿此中言外之意,她有可能被邪道那帮余孽夺了舍!
默逸尘斜眼瞥了瞥那方说话之人,再看了看冥媚儿,两手在袖里拢了拢,一副高深莫测地道:“封魔殿的封印近日一直都有异象,为此我也是寝食难安勉力修补了好几次。若说靠近者皆有嫌疑,那老头我的嫌疑可就大了去喽。”
这话明显是有替人开脱之意,有人看了看满身血污的人左脸处那一块隐约皱皮疤痕,与这身段气质和那本身精致脸蛋怎么看都觉得不搭调。
虽然面貌有些辨识不清,仍有些世家子弟看出了其身貌,便“咦”了一声道:“这不是幽兰宗那位颇具艳名浅三小姐么?当日因骚扰男修被逐出家门竟然来了珩琅宗。看来确实有些手段,竟能得到檀掌门这样身份的人垂手相助,看这佩剑都赠了,莫不是久不收徒的檀掌门连入室弟子都已内定……”
女子身份被揭露后,就有人目光小心翼翼朝身后那从头到尾都是无动于衷一脸沉静的浅殇看去。
对浅聆心而言,这些谣言中伤似乎对她已无关痛痒,只是还连带上了檀珩书也被污蔑她心里就有点过意不去。
抬眼看了看那一脸平静的俊美侧颜,想起当日他将破妄又递还给她的情形,他现在应该会后悔极了。
正思绪万千时,身边阿思紧握住了她的手臂像要以示安慰,这时又有人掺和道:“你们不觉这姑娘形貌同十年前仙坛大会上那名女子也颇为相似么?就是那位被当时的檀尊拒绝收徒,随后自毁容貌以表决心那个。”
这话传入默凡耳中,那俊朗的脸骤然阴沉,站出来喝道:“休要胡言,破妄剑本是仙尊赠于我之物,是我转赠给浅姑娘的,再说她早拜我叔父默长老为师,何来这种造次谣言!”
默凡虽然没有入门珩琅宗,印象里却一直是随侍檀珩书身边的人,他的实力同样不俗,大家对他还是有些忌惮,被说得不敢再言。
檀珩书看了默凡一眼,示其退下之意,默凡低眉顺从退至了一边。
走至人前,对着众仙首略一示礼,正色道:“今日之事只是一场误会,诸位仙僚同聚珩琅宗想必是为落霞山灵器被盗一事而来,那便移步议事厅商议正事罢。”
“檀掌门”檀珩书正欲转身之际,揽月宗易池君笑得春风满面,出来朝人拱手一礼道:“为保闪失,我建议你还是将这姑娘暂时收押为妥,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难保证她曾经那次死而复生是否被妖邪所利用故意潜入宗门打探虚实。毕竟灵器刚被盗,仙宗的封魔禁制便被触动,这也太过巧合。”
易池君长着瘦长如马的一张脸,狭长眼睛微微一笑都能眯成一条线,虽然裹着仙风道骨的一张皮也难掩此人精明狡猾的狐狸气质。
檀珩书目光平淡落在了那满身是血的女子身上,正在做着抉择之时人群中一个男子朗声道:“这问题或许我能给大家一个解答。”
众人回头一看,正是那方才一直不见踪影的四尊之一,岚尊凌岚逸。
他走来之时目光不着痕迹的与浅殇对视了一眼,看起来轻松闲逸走到檀珩书面前,打完招呼后站在一旁。
他抱臂看着前面一个个人高马大的人墙,开口先是奚落一番道:“你们这一帮男人,对一个女子这般没风度,怎忍心把一个娇弱女子推到堕仙池那样的地方千刀万剐的,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这潇洒俊逸男子一开口就将前排一众男同胞给数落了,还带着吊儿郎当纨绔公子的语气,除了面上难堪的不少人翻了白眼。
凌岚逸以前也是沉稳的一个人,大家也知凌家满门被血洗,门生内丹被捏碎,家眷仆人被割舌,全族遭残害式灭门。
全族上下仅存了他一人,都认为是因遭此变故造受了打击,对此人轻浮言行开始习以为常。
浅聆心看了此人正是当初乱坟岗所遇那登徒子,没想到他竟会是尊者排行第四的岚尊。
正有些错愕之时那凌岚逸笑意盈盈走过来,对她惊讶眼色颇感受用似的,他又面朝众人道:“她当时落难是被我所救,并非你们口中的“起死回生”,这件事,连她大哥浅殇都可以作证。”
众人目光齐齐投向那名始终沉默不言站立的青衣男子,浅聆心随着目光望去,看到那人的脸后也是瞠目一惊。
那男子的张脸跟那曾经胁迫她的魔头圣君一般无二,刚才她以为错觉,此时亲眼看他阴冷目色望着自己,登时身心一凉。
他一直在这,从她差点被堕仙池极刑处死就一直在。
他除换了一身衣装,那透着阴冷的眼睛和漠然态度完全与那魔君同无二致,而他从始至终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她死。
是了,在他这冷血的人眼中,她确实不过一枚棋子,用来投石探路的垫脚石,死何足惜?
旋即有人嗤笑一声,正是那洛宸戏谑道:“既然你们二人能够证明,那方才为何不出面?尤其这位浅大公子见了自家小妹遭此不白之冤还受尽折磨,居然还能全程无动于衷的冷眼旁观,也是开了眼界。”
凌岚逸瞟了浅殇一眼,耸了下肩,摊手无辜道:“不好意思,方才本尊是内急正巧去了趟如厂则,这不回来才撞上这事。”
“……”
人群中,那浅殇缓缓走出来,腰间竹笛上鲜红穗子随着轻盈摆动。
他居高临下看着眼前浑身是血矮自己半截那女子的眼睛,随后满是讥诮地道:“她只是我父亲在外与别的女人所生野种而已,我为何要在意她的死活?”
这话令在场者一阵无声唏嘘,连檀珩书都被此尖锐无情面之言眉头一皱,看了过来。
如此刻薄之言无疑是一把刀子狠扎了过来,浅聆心依然目光平淡与人对视。
她记得家族中是有这么一位哥哥,只是她与这脾性乖僻的神秘哥哥很少照面,难怪会对他记忆印象都模糊。
便扯开嘴角,皮笑肉不笑对人道:“你不出来我倒忘了,原来我还有这么个混账哥哥。”
浅殇眼中看似不怀好意的靠近了过来,下一刻便扬手撕开了人衣襟,向人展示一般环视众人道:“你们不是要验明正身么,这个够不够?”
浅殇同时也扯开了自己左襟,露出身前同样的五瓣兰花的印记。
众人看了二人左肩处麒麟血所刺下的幽兰宗独有泛着霞光的五瓣兰花族徽,顿时眼神都亮了起来,面面相觑着。
天下人皆知,经过炼化的麒麟血是所有邪魔妖道的克星,沾染必死,那族徽也是幽兰宗族人出生之后便刺上去的。
便也证明了浅聆心不会是修罗门夺舍的事实。
只是这似曾相识的粗暴举动令浅聆心感到一阵羞辱,脑子一热毫不客气就朝人甩了一巴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