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脸上表现出害怕的模样,“娘亲,您怎么了?”
“云奴儿,你来。”阮白氏将白檀拉至身前,眼神复杂地看了他半晌,眸子里带着几分喜悦,几分忧愁,“云奴儿,娘亲接下来说的话你一定要记在心里,且务必做到。”
白檀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态度坚定地点了点头。
阮白氏语气沉重地说道:“第一,从今以后,梦到大哥哥这件事除了娘亲以外不要告诉人任何人,你父亲也不可以。第二,如果再见到大哥哥,云奴儿态度定要恭敬些,大哥哥说了什么话,云奴儿都要牢牢记在心里,记住了吗?”
白檀道:“记住了。”
阮白氏松了口气:“好了,那位大哥哥还说什么了吗?”
终于绕到正题上来了,白檀打起精神来,伤心地说道:“大哥哥说咱们家的花花生病了,所以才开得少。”
“那大哥哥有没有说为什么生病?”阮白氏急声道。
白檀气呼呼地说道:“有人给花花喝又脏又臭的水,花花生气了,大哥哥都看到了。”
阮白氏心中惊雷乍现,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柔声道:“乖孩子,娘亲错怪你了,这会儿有事要忙,让百岁姐姐和无忧姐姐陪你去吃糕饼好不好?”
白檀自无不可。
阮白氏叫来百岁无忧,嘱咐两人带白檀去西厢房玩耍,这才沉着脸让人把管事娘子们召集过来。
呼呼……总算是应付过去了,白檀边走边想。
不过,那位姓名不详的先祖白衣客,您老人泉下有知,千万大人有大量,饶我这一遭,可别怪我扰您清静,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管事娘子们离开时面色都有些不好看,她们在偏门处彼此对视一眼,心中有了计较,钻进马车朝各自分管的花圃药圃奔去。
好不容易将事务料理完的阮白氏却没急着休息,她揉了揉涨疼的额头,只说要躺下歇息一会,吩咐贴身丫鬟和张妈妈一同守在房外,不要放任何人进来,自己则转身进了内室。
阮白氏亲自把内室的纱幔落下,又拿了两个枕头一股脑塞进被窝里,这才来到墙角,掀开墙上悬挂的《芙蓉泣露图》,触动一处机关,露出一间黑黢黢的密室。
这密室极小,长宽均不过丈余,其中三面各自矗立着长长的青铜书架,上面塞满了密封的木匣子,当中摆着一张香案,供奉着几块牌位。
最前端的那尊牌位上赫然刻着“白衣公尊位”几字,落款处无名无姓,唯有“未亡人”三字。
那字银钩铁画,笔力万钧,锋利如刀,仿佛刻字之人将自己满腔泣血之痛尽赴于这小小的灵牌当中,纵然已经过去一千多年,每每见之,仍不免让人唏嘘感叹,徒生悲凉之感。
阮白氏态度虔诚地跪于蒲团上,规规矩矩地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不肖子孙白芜,拜谢列祖列宗庇佑。”
以往祭拜完,阮白氏都会立刻悄无声息地离开,今次却不知怎么了,目光胶于摆放在灵牌前的紫檀木小匣子上,久久不能移开。
那匣子雕刻着古朴怪异的纹样,虽然被人擦拭得极为干净,却也难掩久经岁月的陈腐之气,散发着幽眇的香气。
阮白氏像是被诱惑了一般,屏息走过去取出一轴画卷,踟蹰片刻,恍然将之打开。
阮白氏凝目望去,面色大变,如同被抽光了所有力气,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地上,不可置信地说道:“竟然……竟然是这样……怎么可能……,怪不得,怪不得父亲会说出那种话……”
厢房内,白檀装作兴致勃勃地捏着围棋的黑白子把玩,趁着百岁无忧不注意,将系统召唤了出来。
毛绒绒的小狐狸瞥他一眼,嫌弃道:“找我干嘛?”
白檀小声道:“狗砸,白衣客有那么厉害吗?怎么什么事跟他沾了点变,感觉就想变味了似的?”
小狐狸气呼呼地说道:“都跟你说了我是狐狸,不是狗!”
白檀道:“知道,知道,快点说啊,狗砸!”
小狐狸:“……”
“这算什么,白衣客厉害得地方多着呢,对这个世界来说,他是bug一般的存在。”
白檀微笑:“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小狐狸警惕:“你要干什么?”
白檀笑得万分纯良:“当然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狗砸,你思想觉悟真是太低了。”
小狐狸:……excuse me?你跟我一个狐狸谈觉悟?
有了白衣客的光环做掩护,白檀自觉没了后顾之忧,开始一点点显露自己在草木品鉴、调香制香上的天赋。
阮白氏一边为此欣喜若狂,一边担心白檀木秀于林,招至风吹雨打,遂决定把对白檀的栽培都放在暗处,又再三管束揽月阁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嘴,将此事瞒得滴水不漏。
白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管研究各种花木,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白氏一族传下来的各种花木资料,只差没有头悬梁锥刺股了。
白檀的课业刚开始由阮白氏亲自负责,在这方面他进展太快,可说是举一反三触类旁通,这孩子又实在冰雪聪明,虽不到过目不忘那般夸张的地步,却也超出同龄人太多。无论典籍再如何繁杂晦涩,也鲜少见他读第三遍的。
初始,阮白氏还担心白檀故意躲懒,考校了几次,才发现他是真的已经融会贯通,阮白氏不禁几次私下感叹道:“我儿果然有大才。”
渐渐地阮白氏开始觉得吃不消了,于是想方设法地请了些顶尖匠人私下里教导白檀。
与此同时,阮青松也没闲着,他原比白檀大上几个月,已经到了启蒙入学的年纪,花见羞求了阮乐正,为他精心挑选了位西席,现下就住在外院西侧待客的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