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先生？”
黎昉愕然的看着他发抖的手，祁凌寒紧紧闭上眼睛，额角青筋突起，从齿间挤出几个字。
“去宁山。”
与前面相同的回答，却不一样的语气，带着森森的寒意。
黎昉不敢多停，一路开回宁山。
“凌寒少爷，先生已经睡了！”程方皱着眉，大声拦住寒意逼人的祁凌寒。
祁凌寒盯着老爷子房间澄明的灯光，听见两个孩子隐约的声音咬紧了牙。
“程叔，你拦不住我。”
祁凌寒声音极沉极低，眉宇间的戾气隐约可见。
程方呼吸一沉，正要再说，却被祁老爷子的声音制止。
“好了，程方，让他进来吧。”
程方让开一步，祁凌寒大步迈进房间。两个孩子正缠着老爷子，见到他都扑上来抱住他，祁凌寒浑身的阴郁猛地一收。
“祁叔叔！”豆豆伸手向他索要拥抱。
祁凌寒伸手将他抱起来，豆豆状似亲昵的伏在他耳边：“祁叔叔，我妈妈没事吧？昨天的事怎么处理的？”
祁凌寒眉间一皱，看向豆豆笑得天真可人的笑脸，只是眼底写满了着急。
他们被祁老爷子困在宁山别墅，没有外人传递消息，也没人敢在祁老爷子面前提到妈妈，他们对妈妈的现状一无所知。
祁凌寒旁若无人的拍了拍豆豆的后背：“你放心，她没事。”
祁老爷子眯起眼睛，看着祁凌寒将豆豆放下，在糖糖的脸上吻了一下。
“你们先回去休息，祁叔叔会带你们去见她的。”
豆豆与糖糖对视一眼，满满的激动，看向他的眼神充满着亲昵与信任。
祁凌寒喉间一哽，越发怒气上涌。
他抬眼直视坐在沙发椅上，不动安如山的祁老爷子，轻轻推了推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乖巧懂事的关上门，祁凌寒周身的戾气再也收敛不住，他往前走了几步，在祁老爷子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来。
祁老爷子轻哼了一声，摘下挂在鼻梁上的老花镜，将手中的儿童读物合上，放到桌边。
“看来，你是知道了。”
“为什么瞒着我？”祁凌寒握紧了拳。
“没有为什么，难道要我看着那个女人把我祁家搞得天翻地覆？我不会让那样的女人进我祁家的门。”
“我要是不同意呢？”
祁老爷子撑起眼皮打量他：“你还能做什么？你会的都是我教你的。”
祁凌寒下颌骨都在抖动：“可孩子是我的！”
“是，孩子是你的，但孩子也是祁家的，对我来说，入你和夜夏谁的名下都一样，还不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爷爷，那是我的骨血，我不会让他们顶着别人的名头，即使是夜夏，也不可以。”
祁凌寒咬紧了牙，声音坚定无比。
祁老爷子却陡然发了怒，伸手将那本儿童读物甩向地面。
“那你要怎么样？再次昭告天下，说原来你弟弟的孩子是你的，你弟弟的女人也是你的？！”
祁凌寒目光一凝：“那又有何不可？！她从头到尾都是我的女人！”
“逆子！荒唐！”祁老爷子重重的拍了拍桌子。
“兄弟阋墙，为了一个女人争得家宅不宁，祁家的名头都被你跟你弟弟败坏了！你是想要别人指着我这把老骨头笑吗！”
祁凌寒挺直了身子：“我看谁敢！”
他皱眉看着祁老爷子伸手扶住胸口，呼吸微滞，而后压低了声音。
“爷爷，你从小就教导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就竭力去得到，权利，名望，人心都是可利用的手段。”
他眼睛微眯，双腿后撤，重重的跪在地上，沉闷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
“我想要的已经找到了，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您放心，我不会让祁家，让两个孩子，让我在意的人背上污名，我一定会想出万全之策，我现在唯一希望的是，爷爷你，不要拦我。”
祁老爷子深深地闭上眼睛。自己终究还是老了，没了年轻人的锐气与胆量。
凌寒是他最得意的作品，是他亲手炼出的一把锋利无比的刀，而现在，这把刀失去了控制，因为一个女人。
他睁开有些昏花的眼睛，沉沉的叹息了一声。
“凌寒，我教你本事，不是让你将刀尖对准我的。”
祁凌寒脸上的肌肉狠狠地动了一下，他敛起眸，深深的拜下去。
“刀尖从来不会对准祁家，孙儿拿起刀，只是为了想要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爷爷您要是担心，可以不看这些过程，终有一天，孙儿会还给爷爷一个更加强大得无可指摘的祁家。”
祁老爷子看着他长跪不起的身影，依稀看见从前的自己，他拧了拧眉，突然发问。
“那夜夏呢？他是你带大的，他的心思重，你是知道的。”
祁凌寒身子顿了顿，闷在喉间的声音越发低沉有力。
“我会找夜夏说清楚，既然免不了，我宁愿跟他公平竞争。”
“嗤，公平竞争？早在知道孩子的身份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女人会在我祁家惹出大乱，为了一个女人，兄弟决裂，反目成仇的都有可能！”
祁凌寒直起身，跪得笔直而挺拔：“如果我不知道孩子是我的，我会一辈子离她远远的，可我知道了，我就没有放手的理由。”
祁老爷子似是没了力气，语气里带着一丝悔不当初。
“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将你教养得这么恪守教条，不近女色，结果现在在我这里发疯！”
祁凌寒咬紧了牙：“爷爷，是你说的，若顺命，就度时审势，顺运而为；若逆命，就逆流而上，及锋而试。
遇上楚汐妍是我的缘法，夜夏跟她纠葛了这么多年，可她在最初就属于了我。
我不管是顺命还是逆命，总要一试我才甘心。”
“老了！”
祁老爷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拄着拐站起身，看也不看祁凌寒一眼，抬步离开。
祁凌寒再次深深的拜下去，起身时身姿挺拔，向一柄削铁劈山的宝剑，光华湛然。
他将身上的西装纽扣一颗颗扣好，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
转身迎着无边的夜色，他闭上眼睛。
接下来，他需要跟夜夏，好好谈一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