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姝袖子里藏着那支贵婿签出大殿时,感觉怪怪的,肿么好像偷了个宝贝似的。
殿外萧家女眷已经被请到偏殿,萧霖三兄弟、王庭芝和三七几个等在门口,一见萧姝出来马上聚拢过来。
萧霖关切的问她:“怎么进去了这么久?”
萧姝刚想笑回无事,笑意还未展开,就被一声嗤笑打断。
一个倨傲的女音:“灵隐寺什么时候格调这么低了?!这么个乡下丫头居然也给了个头香!”
众人回头,不远处一位华服女子在一众仆从簇拥下正不屑的收音。
脾气急性刚烈的萧雷撸袖子就要上,被萧霖出言喝止。
萧霖语气平缓:“佛门净地岂可喧哗争斗?回去把弟子规抄50遍,尤其从“奸巧语,秽污词,市井气,切戒之”。到“见人善,即思齐,纵去远,以渐跻。见人恶,即内省,有则改,无加警”那部分加罚!”
萧雷喏喏退后,一行人欲去。
萧姝正暗暗给大哥点赞,那个华服女子已经大怒:“大胆贱民!胆敢冒犯本县主?!来人!”一群人呼啦啦冲过来。
萧霖让萧雷和萧霂、三七护住萧姝,他挺身站在前面,王庭芝也随之站到他身侧后。
萧霖略侧头对他微一笑,然后敛色凛然对着冲过来的人,朗声道:“我乃堂堂举子,身边人是秀才身,后面都是朝廷命官子女,何来贱民一说?”
冲到眼前的下仆们闻听此言,有点迟疑的顿住脚步。
那个华服女子一声冷笑:“哦?我倒是要看看,哪位朝廷命官大过我这皇室县主去!”
众人闪开,那位县主到了近前,忽然讥讽一笑:“我当是谁?这不是在京游园时,喝刷杯水的那家么?竟然是朝廷命官的子女啊?!”说完务自嘲讽的大笑起来。
此言一出,别人尚可,王庭芝的脸色瞬间难堪至极,气势弱下去大半。
萧霖面不改色,一拱手:“那日扫杯拂袖之人居然是县主,请恕在下眼拙,失敬失敬!”
那位县主怒极,又要命人上前。忽一声佛号高宣:“阿弥陀佛!施主且慢!”
众人寻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僧正双手合十站在众人后。
有人惊呼:“了缘大师!是了缘大师啊!”
又有人:“天啦!我真是天大的造化,居然得见大师一面!”
一时众人涌向大师。
被护在众人身后的萧姝,终于费劲的从人缝中看到那位被人惊为神仙降临大师,她也差点惊叫:这不是大殿里赠签子的那个老和尚么?居然这么多粉丝?!
了缘大师向对他施礼的众人合手回礼,然后对那个县主缓声道:“施主!佛祖面前众生平等,佛门净地该是戒嗔怒。”
那位县主虽然依旧难掩怒色,却也没再言语,领着仆从扬长而去。
了缘大师只来得及对着她的背影来一句:阿弥陀佛!众“粉丝”已经把他团团围住。
萧霖只好领着众弟妹隔着人群对他行礼表示谢意。大师微笑合手。
和闻讯赶过来的萧家女眷一起回到暂居的禅院后,萧霖和萧姝把才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给祖母她们。不过萧姝隐去了那个签子的事。
一旁的萧娉听得皱眉,这不是住在自家的宝珠县主么?虽然她往日风光不再,那也是沾了皇族的人,怎能轻易得罪?
老太太先是为四孙女得了头香开心,后听到长孙与一位县主发生纷争时,略略有些担忧。可她也明白,以当时的情况萧霖处理得很好。虽说尊卑有伦,可太过奴颜屈膝便失了做人筋骨。不过对方毕竟是位县主,和皇家沾边,不可得罪太过。
后萧聘说那位县主可能就是住在李府的那位。老太太不欲给外嫁孙女添麻烦,决定立即回李府,明天便启程回京。
谁知刚回李府当晚,县主身边的嬷嬷就知会萧娉:县主明天要见一见萧家人等,尤其是那个上了头香的姑娘。
萧娉自是不敢不应,心里却暗暗叫糟。她亲自给祖母和母亲送信,悄悄多番叮嘱万不可惹恼县主。她私低下还和母亲张氏微词,堂弟萧霖太过年轻气盛,以至于埋下祸患。
张氏听到最后微微有点颦眉,觉得嫁人后的长女变化有些大。不说做人不可太没风骨,就对方不过是个失了势的县主,也不过几句言语机锋,何至于惧怕至此?但她也知道嫁入宗室的长女有很多难处,遂默。
第二天,萧家一众早早就到了那位县主的住处。刚到院门口,就有个嬷嬷拦住她们,说县主马上出来,让她们跪迎。且不等萧聘张嘴,就丢下一众扬长而去。
守门的刁仆又催萧家人,无奈连同老太太都跪在冷硬的石板甬路上。一会儿就觉膝盖开始冰疼,县主却迟迟没有出来,哪怕李府主人家的面子也不给。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到了大多数府中人活动的时辰,虽然下仆得到李府掌事的吩咐,尽量避开这里,也大都守规矩,可看到萧家人一大早跪在县主院门口,也难免窃窃私语几句。
在明显被羞辱,隐形被围观的情况下,老太太、张氏、王氏乃至萧姝表情都不卑不亢。唯有萧聘难堪得控制不住表情。
有个宫装嬷嬷匆匆到此,也没看萧家人,就马上被看院门的婢子殷勤的请进。不一会儿,之前那个倨傲的老嬷嬷匆匆出来,请萧家人进去,还象征性的道个歉。
到了院内,进了偏屋,茶水也不上,只说县主忽感不适,今日就不见各位了,倒是甚喜萧家四姑娘,欲留下她说话解闷。
王氏闻言猛地握住萧姝的手,老太太出言婉拒:“四丫头没见过世面,恐会冲撞贵人,还请贵人恕罪!”
那个老嬷嬷冷笑一声:“贵人的面子都敢驳,好大的架子!”
众人说不敢,萧娉还给那个老嬷嬷陪着笑脸,偷偷把自己手上的金镯子塞给她。
那个刁老婆子收了东西也没给萧家人好脸,丢下一句:你们掂量着办!又欲扬长而去。
萧姝忙向前一步,脆生生的:“这位嬷嬷!小女便是萧家四姑娘,愿得见县主玉容!”
王氏急得又拉她,老太太也喝止她不知天高地厚,想以此逃过。
那个老嬷嬷讥笑:“一家子竟不如个孩子懂尊卑!”
萧姝轻轻攥了下娘亲的手,又对老太太深施一礼:“请祖母原谅孙女才刚的失礼,孙女只是觉得县主定是体谅祖母病体,才只留孙女相陪。县主如此体恤,想来就算孙女有那里做得不到,县主也不会责罚吧。”
她在说“病体”两字时加重了语气,还看了娘亲和伯母各自一眼。
二人哪有不明白:老太太的身体不能受累受刺激,赶紧回去休息才是上策,否则任这个刁蛮的县主再折腾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长辈们还在犹豫,萧姝已经随那个嬷嬷走了出去。
三七刚跟着走了几步,那个老刁婆子止步斜眼:“见萧四,县主已是屈尊降贵,可没说要见你一个奴才!”
三七刚冒头的小暴燥,就被萧姝一瞥制止住,她淡淡的:“没见过世面的蹄子,县主那里岂能缺了奴才?这不是有嫲嫲在么,你留在这儿吧!”
然后用一只手扶了扶头上的一枚簪子,放下手时又拂过了腰间的一个荷包。
三七心领神会停住了脚。那几个簪子是姑娘特制的,连她都惊叹那精巧和功效,荷包是她姐桔梗配的,一般的迷药迷不倒。
要说萧姝怎会这样全副武装,还是萧娟的功劳。
当日萧姝意识到萧娟对自己的杀意很重,便脑洞大开的想起一些前世穿越小说里的自保秘密武器。于是她提供脑洞,由萧霆变成实物。
萧姝倒不曾想,萧霆能那么高质量的完成,不仅完全符合她的想像,还在花样质地上毫不逊色一般贵重簪子,一口气七只还不带重复的功效。
把个萧姝惊喜得对二哥几乎顶礼膜拜。
萧霆被妹妹的膜拜弄得心虚,老实交代是他师兄杨慕白帮他找的能工巧匠。萧姝因此对那个未曾谋面的杨慕白莫名好感。
此时的萧姝一个人被带着七拐八拐的,她面上淡定无波,却全身戒备,心里还解压:“看来是先耗我体力,接下来是落水迷药还是推井里?”
结果都不是,等终于停在一个偏僻的小院前时,那个领路的说她先进去禀告,就又溜之大吉。
萧姝站在太阳底下,候了一会儿,正猜测是不是就这变相体罚的模式,一阵狗叫从院子里传出来,接着院门一开,一条黑狗狂吠着冲出来。
萧姝:“我去!你咋不按套路出牌呢?哪怕推水里,我还会游泳挺一会儿啊!这和畜牲赛跑比牙口,臣妾做不到啊!”
正当萧姝做好被狗追或咬,不是身体受伤便是精神受伤时,斜侧又窜出一庞然大物,闪电般扑向先冲出来的那只恶犬。
萧姝还没看清楚,先出来的那只已经被碾压式干倒。好不容易挣扎跑回院子,又被扑到。
因为站在院外的萧姝都能听到那只狗的惨叫,就算没有亲眼见,也能想像出那份惨烈。心里为那只跟错主人的狗默哀。
等听里面只剩战败者微弱的□□时,稳住了心神的萧姝,终于回想起那个救美的“英雄”也是一条狗,还是一条彪悍的狼狗。等等,狼狗,天啊!是七七!
七七在,李小七还会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