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莫的眼中惊涛骇浪,他一步步后退,松开了离思的手,陷入了往事回忆中,以及对他与她的那段过往无限惋惜之情。
离思趁着林莫发呆的片刻,悄然退到安全地带,这个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离思打量着林莫的表情,她没有预料到的是,林莫居然真的爱上了她。
她以为,她与他之间只有彼此利用,没有一丝真情,哪曾想,曾经说“离思,记住,千万别爱上我。” 的男人竟然堕入了情网,这般情景还真是讽刺。
离思踱步来到车前,快速闪进汽车中,反手锁上车门,疯狂发动引擎,一气呵成,绝尘而去,不带一丝拖泥带水,不曾有一丝犹豫。
林莫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汽车离去扬起满地灰尘扑了他满脸,他紧紧盯着汽车远去的尾气,他眼神阴鹜,紧紧攥着拳头,久久不能平复心中的惊涛骇浪:“离思,这一次,你最好不要骗我!”
林莫朝着另一个方向与离思背驰而去。
离思握着方向盘的手剧烈颤抖着,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死了,那种挣扎在死亡边缘上的感觉,她不敢忘!
阴霾笼罩着天空,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的山间,离思开着车,穿行在漂泊大雨中。
她八岁那年,也是同样的天气,刮风下雨,也是深夜,也是这样阴霾散不开的天空!
封尘已久的记忆盘旋在脑海中,渐渐清晰,那晚,那晚,距离死亡那么近!那么近!!
十字路口,离思八岁生日那天,她的一双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抱着生日蛋糕。
车窗外的大雨毫不留情地洗刷着车窗,透过雨帘,她看不清路上的来人,只依稀可见红灯乍起,车身一阵剧烈碰撞,玻璃窗碎片镶进肉里。
她怀里的蛋糕随着惯性被甩向了车外,无情的大雨刷刷冲洗着蛋糕,一地污泥很快将雪白的蛋糕变得面目全非。
离思被车辆相撞的重力甩地四处磕磕盼盼,脑袋被磕破了血,母亲将她搂在怀里,用身子将她紧紧护在身下,车身翻转,源源不断的鲜血流在她的眼睛上。
她抬起头来,她母亲的脑袋破了一个大窟窿,眼珠里充满了鲜血,小小的离思惊声尖叫起来。
她恨恨瞪向那一辆红色轿车,它的车头被撞得凹陷了一大块,尽管那时雨幕很大,她还是清清楚楚看清楚了车牌号,她恨啊,恨啊,恨那辆红色轿车无情摆尾离去,只留下浓浓的车尾烟!
“啊!!”
离思一个急刹车,身体内的器官翻江倒海,她匍匐在车盘上痛声哭泣着。
她永远忘不了了那个晚上,也是这样的恐怖的天气,闪电而过,照亮了离思惨白的脸,她紧紧咬着嘴唇,嘴唇上泛着鲜红的血,她的眼泪滑落在脸颊两旁。
离思的头一下又一下撞击着方向盘:“爸!妈!!我斗不过他!!我拿什么与他斗!?”
她的脑海中的记忆不断盘旋,闪电照亮了天际。
八岁的她看清了一个小女孩缓缓摇下车窗,女孩的脸上满是惊恐之色,显然是被吓坏了,另一双属于男孩的手紧紧蒙住了女孩的眼睛,那双冷峻的双眸,多少午夜梦回,冷汗淋漓。
离思始终忘不了,男孩的下半张脸隐在半开的黑色车窗下,没有感情的眼睛冷冷与离思直视。
胡红蹲在离思房门前,她已经记不得抽了多少支烟。
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近了,胡红丢掉手中烟头,急忙站了起来:“怎么样?林莫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离思泛着沉重的眼皮,一涮涮水印从她湿透了的衣服上滴答在地面上,她精神萎靡,摇了摇头,胡红的表情越发凝重。
胡红叹了口气:“早知是这样,当初就不该去招惹他。”
离思掏出钥匙,别过胡红,面无表情:“也不知当初是谁好赌欠下巨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着求我。”
胡红被堵得哑口无言,她确实亏欠离思。
那年,她荒淫度日,她的夜晚,不是在床上就是在赌桌上度过的,她又从一个恩客那里染上毒瘾,每天都需要巨大的开销来度日。
就算那样,她也没有想过将离思出卖与富家少爷。
她说,要将离思拿出去卖,不过就是口头说说,吓唬吓唬离思,哪里付诸了行动。
离思十四岁那年,胡红怀孕了,不知怀的是谁的孩子。
她去医院体检时,意外发现怀孕,胡红还来不及高兴与感伤,她从来没想过要孩子,不知是哪里出了错,她被护士小姐喊进了医生办公室。
胡红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医生的模样,医生大约五十来岁的年龄,戴着厚厚的镜片,头发往后梳得一丝不苟,一张严肃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请坐!” 医生摘下眼镜,揉了揉有些发涨的眼睛。
“谢谢医生。” 胡红忐忑坐下,总觉得这办公室里的气息压抑得她快喘不过起来了。
“最近我有过性行为吗?”
“有过。” 何止是最近,天天就有,只要恩客有钱,随时随地都可以。
医生看着眼前标致的女人,她的眉眼间有些英气,五官小巧精致,是个标准的江南美女,浑身散发着妩媚,媚气浑然天成,真是可惜了!
医生将手中的检查单子递到胡红手里,宣判着她的死刑。
“胡红小姐,你的检查报告显示HIV阳性。”
“...”
晴天霹雳!轰!!胡红脑中一片空白。
她艰难出声:“你说什么..”
医生:“...”
这样的表情,他见得太多了。
医生语气严肃,没有一丝起伏波澜:“胡红小姐,您的血液中携带有HIV病毒,希望您....”
胡红脑海里回荡着那句:“您的血液中带有HIV病毒..” ,她再也听不进医生其他的话,医生的话在胡红耳边飘过,她一句也听不进去。
她怎么会感染上HIV?!
她一直以为那种病离自己很遥远,如今却...
胡红颤抖着双手抓起检查单,凑近看,果然HIV那象检查是阳性!她不敢相信,揉搓着眼睛,希望自己是看错了,可无论她看多少次,HIV那一栏始终是阳性!
胡红将手中检查单撕了个粉碎,她抓着医生的衣领,厉声质问:“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要去另一家医院检查!我要告你们!”
医生冷静盯着她,这样的病人,他见得太多,便见怪不怪了。
医生伸出手指着路:“出了医院左拐,协和医院。”
胡红将医生的桌上的文件一扫落地,嘶吼着跑出了医院。
离思将手中钥匙丢在桌上,清脆的钥匙声打断了胡红的回忆,胡红掩饰掉眼中的落寞与悲伤,强挤出一抹笑:“发生什么事了?”
离思掏出烟,深深吸了一大口,烟雾缭绕中的她,是那么陌生,就连胡红也看不懂她。
离思:“林莫差点掐死我。”
胡红大吃一惊:“什么?!”
离思:“这个男人远比我想像的还要难缠。”
胡红飞快转动着眼眸,脸上满是担忧之色:“那你怎么办?”
离思心里深深叹了口气,将烟头一股掐掉,脱掉身上湿淋淋的衣服,掉头转身进了洗漱室:“我自然有办法。”
胡红坐了一会儿,久久凝视着洗漱室紧紧关闭着的那闪门。
这些年,她知道离思心底苦,只是她从来不说,离思不但要自己挣钱交昂贵的学费,就连那几年她的医药费,赌费,都是离思还的。
后来,胡红富贵了,有权有钱了,不需要离思周旋于富豪之间,只是金钱的重要性已经在离思的脑中生了根,扎了营,无法根除。
离思从不接受胡红的帮助与金钱,用离思的话说:“你救了那年差点饿死的我,我救了当年差点死掉的你,我们之间谁也不要欠谁,两清了。”
胡红环视着这间再普通不过的出租屋子,她眼中的复杂之色越发浓郁,太多的无奈化作一声叹息。
她起身离去,重重关上了大门,心中暗道:“离思,我胡红终究是欠你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