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烟等人伴着皇太后用过午膳,又说笑一会儿,见她神思渐渐困顿,这才辞出长寿宫来。
生出那样的事,又有耶律辰和盖玉啸相伴,楚、明二人也不再往耶律心宫里去,就在岔路上道别。
耶律心握住明彦君的手,歉然道:“明妹妹,今日……今日母后和七哥当真是不该,让妹妹受此委屈,我……我当真是抱歉的很。”
明彦君摇头道:“公主,你是你,他们是他们,公主又何必抱歉?更何况,今日若不是公主将太后请去,也不知道要如何了局!”
耶律心听她说的豁达,这才略略放心,也就将此事略过不提,点头道:“你和卞妹妹说,到她大婚那日,我必然前去道贺!”
明彦君笑应,又再与她辞过,这才跟着楚若烟三人一同出宫。
直到踏出宫门,穿过金水桥,明彦君才轻吁一口气,回过头,看看高耸的宫墙,进宫出宫,短短两个时辰,竟然生出这样的变故,当真是恍如隔世。
楚若烟也回头去瞧,想着这几个月来,皇宫中接二连三的事件,也不由轻叹,低声道:“旁人都道这宫里的人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却不知道,最是一个杀人于无痕的去处,也不知道有什么趣?”
明彦君一默,点头道:“我只担心公主,今日之事,皇后怕会迁怒在她的身上!”
耶律辰摇头道:“今日若是皇祖母不至,僵持到最后,怕是两败俱伤的局面。三哥对我们自然重要,可是在她眼里,又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后位和常王?如此算来,三皇妹请去皇祖母,反是对她更加有利!”
楚若烟挽住他的手臂,侧头问道:“九哥,你便是算到此节,才使公主去请太后?”
倒不全是!
耶律辰向盖玉啸一望,却顺势点头道:“自然!”
他料到,楚若烟在景阳宫中一闹,元氏必然不会轻放,楚大将军早将自己视为楚大小姐的夫婿,听到小太监禀报,必然会跟着皇帝同去,有他在,便没有人能动楚若烟。
明彦君既然被元氏骗进景阳宫,纵不是为了盖玉啸,自己也定要助楚若烟将她救出。只要明彦君寻出,元氏便落一个私扣臣女的罪名。
可是此时,当年的事他还没有查的分明,准备也并不充分,并不是动元氏最佳的时机,使耶律心去请太后,便是料定太后不愿见双方起纷争,定将事情压下。
这一步一步,皆在他的预料之中,除了……盖玉啸竟然会私闯进宫!
只是此刻有楚大小姐和明郡主在侧,也不好多问,径直含糊应下,揉一揉楚若烟的额发,轻叹道:“倒是你,若不是我要去给皇祖母请安,遇到三皇妹,你独自闯去景阳宫,那妇人发起狠来,你岂不是吃亏?”
楚若烟笑道:“公主既然知道我去闯景阳宫,又岂有不想法子的道理?旁人也倒罢了,萧三哥就在宫门之外,他得到消息,自然会速速报给九哥!”
原来这个丫头打的是这个主意,只是她没有料到,盖玉啸虽说得了消息,却没有寻求自己相助,却是径自孤身闯宫。
盖玉啸与他目光相触,苦笑道:“我见到阿铭,知道王爷在宫里!也见到楚大将军进宫!”
只要将事情闹的够大,自然会惊动皇帝。惊动了皇帝,在皇帝身边的钰王和楚大将军也会得到消息!
耶律辰:“……”
好吧,所有的人心里都自有一番算计,也不独他!
微微摇头,向盖玉啸道:“今日郡主受惊,三哥先送郡主回府罢!”
晚一些,还有事商议。
后一句没有说出来,可是盖玉啸自知其意,点头答应,扶明彦君上车。
明彦君点头,再与耶律辰、楚若烟二人别过。
瞧着二人一车一马离开广场,走上御街,耶律辰才向楚若烟问道:“大将军已经回城,你可是要回将军府?还是仍往九哥府里瞧热闹去?”
瞧热闹?
楚若烟微怔,这才想起昨晚刺客的事,连忙点头道:“自然是去瞧热闹!”
耶律辰扬眉,含笑道:“楚大将军回城,你不去陪他吗?”
楚若烟摇头道:“爹知道我在钰王府,想来会留在兵部!”
这是都不愿瞧见田氏啊!
耶律辰暗叹,含笑道:“那九哥使人给将军送个信儿罢!”抱她上车,径自回府。
钰王府前下车,楚若烟刚刚踏进府门,就见碧萝迎了过来,含笑道:“听说小姐进宫,还道要晚些才回来呢!”
楚若烟看到她,这才想起自己命人接她过来,抿唇笑道:“哪里就赖在宫里不回来?”转向耶律辰道,“九哥且忙,若烟且去歇歇,晚些好瞧热闹!”拉着碧萝,熟门熟路往正房走。
这丫头,真没拿自己当外人!
耶律辰含笑摇头,命人去备楚大小姐爱吃的吃食,自个儿往书房里来。wavv
楚若烟拉着碧萝径入正房,将旁的丫鬟打发出去,问道:“怎样,你可去过天衣阁?”
碧萝点头道:“奴婢将小姐前几日绘的衣裳样稿送去,说是过些日子各府宴会多些,要给小姐多备几身儿衣裳,又顺便问起,我们府上另两位小姐可曾去订。”
“怎么讲?”楚若烟问。
碧萝道:“老板娘道,三天之前,方妈妈给两位小姐各订过一套春装,昨日竟又去问,还抱怨说,天衣阁的衣裳都是绣娘精工细做,哪有如此快的道理?”
楚若烟问道:“不曾问出她见过什么人?”
碧萝点头道:“老板娘道,那方妈妈说要改什么样式,去与朱姑娘说好一会儿话。”
“朱姑娘?”楚若烟扬眉。
天衣阁的绣娘朱凝玉,两年前来到天衣阁,针法精妙,算是天衣阁中数一数二的绣娘。若说田氏给两个女儿定制衣裳,方妈妈特意找上朱凝玉,倒也说得过去!
楚若烟皱眉,又再问道:“再没有旁人?”
碧萝摇头道:“没有!”
之前上将军府的马车在回府路上遇袭,自己脱险,随后方妈妈去见过朱凝玉,便有了昨夜府里的暗算。可是她和朱凝玉无怨无仇,也只在天衣阁中见过几次,她为何要暗中与田氏勾结,暗算于她?
或者,她只是为田氏所用?
田氏又如何会与这样一个人图谋这样的事?若此人不是心腹,消息一旦透露,第一个不放过她的就是楚远,那岂不是将把柄放在旁人手里?
楚若烟百思不得其解,
碧萝问道:“小姐,可要再问问老板娘?”
楚若烟摇头道:“天衣阁是正经生意,这许多年,从不曾听说她们与旁的事有所牵扯,那朱绣娘纵有什么,怕也与天衣阁无关!”略想一想,吩咐道,“一会儿你和韩立说,让他命人去查那朱凝玉的来历!”
“嗯!”碧萝答应。
这个时候,听到外头小丫鬟唤道,“碧萝姐姐,我们王爷命人给楚大小姐送吃食来了!”
刚用过午膳,又送什么吃食?
楚若烟诧异,唤碧萝取回一瞧,都是自己平日的爱吃的细点小吃,好笑道:“他倒是记得清楚!”
碧萝抿唇道:“王爷在意小姐,自然记得!”将食物细细装盘,又服侍楚大小姐躺下,这才往前院去寻韩立。
有楚大小姐在府,耶律辰也不再往兵部,而是命人将公事取来,往书房中处置。
申时未过,只听外头小厮回道:“爷,三爷来了!”抬起头,就见盖玉啸推门进来。
耶律辰将手中折子阖上,起身往窗前来,肃手道:“三哥坐罢!”
盖玉啸点头,在他对面落座,慢慢道:“今日,是宫里那人传出的消息!”
早已料到!
耶律辰扬眉,静静等他说下去。
盖玉啸从怀中取出一本名册送到他面前,一字字道:“皇上身边一个姓于的小太监,将这册子送来,说是你落在皇上御书房的!”随后又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卷放在名册上,又道,“这纸卷,就夹在册子里!”
耶律辰接过,顺手翻开,那册子是今日自己带进宫的兵部名册,出御书房后,因要去给皇太后请安,便交由侍卫送回兵部。
此刻,那厚厚的一叠册子又是他命人往兵部取来,此刻就放在不远处的案上,自己还不曾细看,独这一册,却由盖玉啸拿了出来!
心中奇异,取纸卷来瞧,但见上边写着:“郡主被困景阳宫,莫伤皇后!”
除此之外,再没有旁的!
耶律辰皱眉,问道:“三哥收到这册子时,是什么时辰?”
盖玉啸道:“已近午时!”
也就是说,差不多是他赶到景阳宫时!
耶律辰又再问道:“三哥是立时进宫?”
盖玉啸点头道:“我赶到景阳宫,正是你震破殿门之时,因心忧郡主,便不曾露面,径直进了内殿!”
如果出来,必然会被元氏绊住,怕延误相救明彦君!
耶律辰点头。
将那纸卷翻来覆去看一回,低声道:“能取到这册子,又在册子中夹入秘函,若不是御书房的人,便是父皇身边的人,他会是谁?”
这一瞬间,脑子中闪过大内太监总管庞白,御林军统领贺山鸣,现任禁军统领卿鸿飞,曾至御前侍卫统领巴元九。
只是,卿鸿飞尚在年少,十四年前,清河王府倾覆之时,他也不过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而巴元九,从二皇子耶律修一案,到今日领兵冲入景阳宫,处处可以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敌意。
若不是这两个人,难不成,是庞白或贺山鸣?
耶律辰细细思量,却难有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