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辰挑眉,轻哼道:“解大人为人刚正,特意提醒,自然不是为了向我耶律辰投诚,恐怕另有所忧!”
是啊,耶律辰接手礼部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一向在兵部忙碌,极少前去礼部,更没有加意笼络礼部的官员,这解兴业好端端的,自然不会是跑来向耶律辰表示效忠!
楚若烟心思微转,突然低笑一声,摇头道:“近几年,几位皇子长成,朝中朋党之争也渐渐激烈。这个时候,功绩侯府一下子送两名小姐选秀,想来是为了给功绩侯府辅两条青云之路。只是这两人若都被收入一府,不过是壮大一位皇子的势力。可是……若是选入两府呢?”
选入两府,恐怕那两位皇子就先斗个你死我活!
耶律辰与盖玉啸对视一眼,各自默默点头。
如今,已有两位皇子先后被禁,若再有两名皇子相争,受到震动的断断不只是两座王府,怕还会牵连到旁的世家,到时候,只怕是整个朝堂也会受到波及!wavv
朝堂震荡,必然四海难安,到时只怕会引起兵连祸结!这是任哪一朝哪一代,皇子之争都会引起的后果!
恐怕,这正是那位解大人所忧!
耶律辰手指在折子上轻敲,沉吟片刻道:“这折子上旁的人,我自命人去一一查证,至于这二人……待我明日先探过四皇兄的口气罢!”
楚若烟眨眼,仰头向他凝视,慢慢道:“九哥是要将她们分许二府,令那两府斗个你死我活,功绩侯府择强而侍,还是归于一府,令功绩侯府投效,引起旁人的猜忌,成为众矢之的?”
这个丫头,当真是敏锐的可怕!
耶律辰俯首与她对视,但见她乌溜溜的眸子里皆是询问,竟没有旁的情绪,忍不住叹道:“若烟,满上京城的人都知道你聪慧机变,可是聪明外泄,并不是好事!”
不论旁人,只说他耶律辰,本就是怀恨挟仇而回,哪知道心思被她步步看破,若他为求自安,起了杀机,她岂不是危险?
于他是,于旁人呢?
楚若烟见他不答,反说出这句话来,不禁抿唇低笑,摇头道:“九哥错了,满上京城的人说的,不是楚大小姐聪慧机变,而是精灵古怪!”
有什么区别?
耶律辰扬眉。
楚若烟含笑道:“精灵古怪,不管到哪里,都闹的鸡飞狗跳,令人头疼,或退避三舍,或一笑了之,却没有人忌惮。”
是啊,谁又会忌惮一个被父兄宠坏,无法无天的丫头?瞧在上将军府的面儿上,大不了花些功夫哄着,由着她胡闹罢了。
可是聪慧机变,在这阴险诡诈的朝堂之争中,便可以令人多许多防备,甚至遭遇阴损手段的算计。
没想到,这个丫头,看的如此清楚!
耶律辰心中顿宽,望向她的眸子,由担忧变成激赏,轻轻点头道:“丫头,你只记得,不管何时,也不管何事,但有危险,你必要先顾着自个儿,不要为九哥冒险,明白吗?”
“知道!”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足够令任何女子情动,立誓也钰王殿下生死相随,共同进退。可是楚大小姐却只是笑弯了眉眼,反手抱住他的腰身,扬眉笑道,“若烟会好好儿的,保住自个儿,让九哥没有后顾之忧!”
这个丫头的聪慧,当真是令他惊讶!
耶律辰轻叹,伸指轻掠她的秀发,含笑道:“如此最好!”
这两个人,要不要连体人一样,当他萧三郎是摆设?
盖玉啸轻咳一声,提醒道:“王爷,时辰不早了!”
“嗯!”耶律辰点头,揽着楚若烟起身,含笑道,“回府罢!”命人备马,向门外走。
盖玉啸唤道:“王爷……”喊出一声,向楚若烟瞧去一眼,却将后半句话忍了回去。
耶律辰回头,目光与他相对,眼底已是一片了然,却含笑道:“三哥要去见明郡主,还是快些去罢,再晚一些,怕又是许多闲话!”
盖玉啸微微一默,向楚若烟望去一眼,点头答应。
这两个人,当着她的面眉来眼去的!这是有话要说啊!
楚大小姐扬眉,跟着耶律辰走出兵部大门,突然道:“九哥,你还是送我回将军府罢!”
“怎么?”耶律辰微怔。
楚远父子都不在京,那上将军府中只有田氏母女,丫头回去做什么?
楚若烟笑道:“今日田家表姐大婚,演出那样一出大戏,我们府里怕也有热闹可瞧呢,怎么能少了若烟?”
有什么好瞧?
耶律辰皱眉。
只是她既说了出来,他又不好相强,只好扶她上车,径往上将军府而来。
二人在府门外道别,耶律辰看着她进了府门,心中微觉不安,将韩立唤住,吩咐道:“若是府里有什么事,你记得去给本王传个消息!”
韩立躬身领命,又含笑道:“王爷放心就是,我们府里纵有虎狼,大小姐也是不惧,再者,还有我们呢!”
耶律辰见他明白自个儿所忧,心底微松,点点头,跃身上马,再向上将军府府门望去一眼,这才吆喝一声,纵马离去。
楚若烟跨进府门,便避在门后,耳听着钰王离去的马蹄声消失,才慢慢向垂花门而来。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管家见状,连忙命小厮打起灯笼赶了上来,躬身道:“大小姐,这园子里昏暗,还是命人送大小姐进去罢!”又一迭连声命旁的小厮往园子里报讯,好教紫菱、碧萝等人早些备大小姐洗漱要用的东西。
楚若烟微微含笑,点头道:“管家有心!”命他退去,自个儿跟着小厮穿垂花门,向后园里去。
刚刚路过通后宅的岔路,就见那边道儿上一个小丫鬟跑了过来,匆匆见礼道:“大小姐,夫人请大小姐正房里说话!”
这耳朵够灵的,只这么一会儿,就知道她回来了!
楚若烟扬眉,倒也不以为意,向小厮吩咐道:“你且退下罢,一会儿自有紫菱、碧萝来接我!”自己跟着丫鬟向正房里来。
正房里,田氏正沉着一张脸,居中而坐。楚若湖、楚若溪坐在她的身侧,都摒着气息,不敢多话。
看到楚若烟进来,姐妹二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楚若湖轻哼一声,眸中满是恨意,楚若溪张了张嘴,向母亲和姐姐望去一眼,终究没说出话来。
田氏也不等楚若烟见礼,冷笑一声道:“楚大小姐当真是好手段啊!”
被狗咬了?
楚若烟微微挑眉,先依礼见过,顾自在楚若湖对面坐下,直等到丫鬟奉上茶来,才含笑道:“母亲过奖,只是若烟不知道发生何事!”
哪个奖你?
田氏气的胸口起伏,咬牙道:“大小姐莫说还不曾赐婚,纵是许了钰王,也还是这上将军府的小姐,怎么就处处助着外人,算计自个儿的姐妹?”
咦?
楚大小姐诧异,看看楚若湖,又瞧瞧楚若溪,不解问道:“母亲这话若烟不懂,两位妹妹好端端的在这里,几时被人算计?又算计了什么?”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
田氏伸手在桌子上连拍,恨声道:“我说的是你表姐佳宁,你莫要装傻!”
田佳宁啊!
楚若烟淡笑一声,低点细细抿一抿茶盖,才慢慢道:“母亲忘了,那田家表姐,并不能算若烟自个儿的姐妹!”不等田氏开口,立刻续道,“纵因为母亲的关系,若烟唤她一声儿表姐,算是姐妹,可是若烟不知道,又有谁算计得了她?”
田氏听她说的冷淡,更是恨的咬牙,冷声道:“你不认她是你表姐也罢,怎么今日联手外人算计于她?”
楚若烟扬眉道:“我算计了她什么?”
田氏怒道:“那位古大小姐,要嫁的人分明是萧三郎,那屋子里的人,却为何换成了万大公子?”
楚若烟听着,失笑出声,摇头道:“母亲这话有趣,万大公子要与古大小姐做什么,岂是若烟能够左右?母亲不去问万大公子,怎么来问若烟?再则,今日田表姐自个儿也说,万大公子和古大小姐的事,是她亲口应了的,又与若烟何干?至于萧三哥……今日他醉酒,自个儿跑去树下练武,还是钰王差人找回来,更与此事扯不上干系!”
这一番话,可都是在众人面前说出来的,赖是赖不掉的!
田氏听她用这话搪塞过来,气的咬牙,怒道:“你莫要用这话哄我,我问过你两个妹妹,那里闹出事来,你可是口口声声助着萧三郎!”
楚若烟奇道:“萧三哥并不在那院子里,我如何助他?”
田氏道:“他不在,可是他的衣裳和佩剑都在那屋子里,他岂能脱了干系?”
楚若烟点头道:“他的衣裳、佩剑,自然与他脱不了干系,只是侯府的书房,是何等私隐之地,他一个外客,又怎么知道书房在什么地方,若不是旁人引领,又如何会去那里?更何况,衣裳、佩剑都是死物,被人偷了放去,也是有的!”
田氏冷哼道:“谁不知道萧三郎的功夫无人能敌,谁又偷得了他的东西?”
楚若烟微笑道:“方才说过,萧三哥多饮几杯,想来是解了衣裳放下佩剑练武时,被人偷去却不自知!东西既不是若烟放去书房,若烟又如何知道?”
听着二人争执,楚若溪小小声道:“母亲,大姐姐是和我们一同过去的!”
一路一同过去,又一同在那院子里立着,又哪里腾得出手来算计谁?
听她竟然替楚若烟辩解,田氏向她狠瞪一眼,楚若湖更是低声道:“闭嘴!”
楚若烟吓一跳,缩缩脖子不敢再说,眼巴巴的瞧着楚若烟。
楚若烟也未料到她会替自己分辩,向她微微一笑,又再转向田氏,叹口气道:“母亲,今日之事,纵是有人暗中安排,也是田表姐几人算计在先,如今木已成舟,田少卿府上尚没有说什么,母亲又何必强出头?如今正是春暖,倒不如劳心,想想两位妹妹的教养之事!”话说完,不愿再坐,起身辞过一礼,向外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