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王的车子,离御驾不远,刚刚用过膳,就见怡郡王耶律元迅向这里而来。
见到楚若烟,耶律元迅没有一丝意外,如常见过礼,便低声道:“若烟,方才伴驾,本王得知,是胥狼国的使臣已经进京,昨夜那名信使,是礼部派来!”
去年北疆的一场大战,耶律元迅力破胥狼国十万大军,也早在数月之前就知道,胥狼国求和,会遣使进京。
北疆严寒,路途艰难,胥狼国使臣这个时候进京,也并不奇怪。
楚若烟见他神色郑重,心里不禁不稳,皱眉问道:“可有什么不妥?”
耶律元迅摇头,轻叹道:“胥狼国求和,却又提出和亲,说是要以太子妃之位,迎立我朝一位公主!”
楚若烟大惊,顿时沉了脸色,一字字问道:“你是说,三公主?”
当朝共有七位公主,前两位早已出嫁,余下的五位公主也只有耶律心适龄。
耶律元迅慢慢点头,皱眉道:“只怕如此!你和三公主说,此事万万不能答应!”
“为什么?”楚若烟追问。
和亲,一个人背井离乡,嫁入异国,自然不是什么好事。可是,看到耶律元迅神色郑重,她敏锐的感觉到,其中必然还另有原故!
果然见耶律元迅轻叹一声,摇头道:“胥狼国民风迥异,男子粗豪蛮横也倒罢了,女子地位又极为卑微,形同一样物件,还有兄死弟继,父死子娶的异俗,竟同野人无异!”
这不就是古代没有开化的野蛮民族?
楚若烟脸色微变,点头道:“我们当设法,让她避过此劫!”
不要说三公主耶律心心中是自己的大哥楚若宇,就算是她心中无人,又怎么能让她远嫁到那种地方?
耶律元迅点头:“回京之后,皇上必然会命本王陪伴使臣,到时本王会设法,令他们打消这个念头!”
耶律辰默听片刻,点头道:“若不然,可以效法大邺,另立一位公主就是!”
“另立一位公主?”元迅和楚若烟同声反问。
楚若烟最先明白,“啊”的一声道,“王爷是说,我们的太子妃,实则是大邺朝皇帝临时选立的公主?”
话出口,也不等他答,点头道:“是啊,大邺皇帝复姓淳于,太子妃却单姓一个熊字,自然不是皇室宗亲的公主!”
一时间,脑中闪过中国古代史上一个又一个和亲公主,轻轻点头道:“是啊,素来和亲,哪有真的公主下嫁的道理?更何况胥狼国战败,纵是选宗室之女送去,也算便宜了他们!”
耶律元迅长叹道:“大邺是为上国,苍辽要与大邺和亲,是想借助大邺国力,让我苍辽变的富强,大邺选立重臣之女,自然可行。”
楚若烟皱眉道:“如今胥狼国是战败国,难不成我苍辽会怕他们?”
耶律元迅摇头:“胥狼国与我苍辽国力相当,虽说战败,可是未必不能再战。而北疆气候恶劣,路途艰难,这几年与胥狼国之争,虽说都是我苍辽占了上风,可是国力消耗也是极大。如今议和,虽说是胥狼国所求,怕皇上也断不会令和议不成。”
也就是说,为了两国议和成功,皇帝极有可能答应胥狼国和亲!
楚若烟心里不稳,喃喃道:“可是三公主是皇上最钟爱的女儿,他怎么舍得?”
耶律元迅默然一瞬,起身道:“横竖此事你们心里有数,早做准备,到时也知道应对!本王还要伴驾,不能多留!”向二人俯首为礼,大步出棚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一瞬间,楚若烟情绪变的低落,怔怔瞧着棚子外满眼的阳光,喃喃道:“虽说她是公主,又最得皇上之心,旁人只道她如何的风光,可是,也只有我们知道,对皇后来说,她不过是手里的一枚棋子,盼她嫁入朝中重臣府中,日后可以成为七殿下的臂助!”
耶律辰听在耳中,心头蓦然一动,喃喃道:“成为七殿下臂助?”
楚若烟听他语气中带出些难明的意味,回头向他默视片刻,才轻声道:“王爷,她虽是元氏之女,可是……可是自个儿并没有做过什么,若她能避过此劫,日后你能不能放她一条生路?”
虽然说,对十三年前的事她一无所知,可是,元氏取代了盖氏,这是铁一样的事实。
耶律辰回京,要为盖氏鸣冤,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与元氏一族就断断不会和平共处。
若当真如此,耶律心若不远嫁,就会夹在其中。
这些日子以来,耶律辰也明白,自己所图,都已被这个小丫头看破,可是她如此直接说出来,还是第一次。
闻言微默一瞬,跟着长叹,伸手在她秀发轻抚,轻声道:“若烟,这也是我……不想你搅进来的原因!”wavv
楚氏身为苍辽第一将门,只要不介入朋党之争,日后任是哪一位皇子登基,楚家都可以屹立如今。
可是,一但楚若烟变成钰王妃,楚家立刻便成为众皇子心头的大忌,或者,还未动他耶律辰,就先向楚家下手。
楚若烟向他定定而视,轻声问道:“可是,如果若烟选了旁人,王爷如愿顺利夺回一切,不会后悔吗?”
不会后悔吗?
耶律辰只是微默,跟着长叹一声,毫不迟疑的点头:“会!”伸手揽她入怀,轻声道,“那一日,看到你躺在那毒妇的榻上,我不知道你怎么样?也不知道你遭受了何事,甚至,不知道你的生死。那时,我心里便知道,这一生,若是没你,所有的一切,都会是空的,假的!”
他想过!
就在那一瞬,他的思绪似乎穿透了前后的几十年。
他想到过去的十二年。
如果这世上没有了她,他纵能为母后报仇,为盖氏鸣冤,那十二年所受,也似乎变的毫无意义。
他想到了日后,纵然他夺取皇位,身登大宝,纵然后宫美女如云,佳丽三千,却独独没有她,所有的人,也不过是一堆堆会行走的白骨罢了!
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可是,从不曾听过他如此动情!
楚若烟满怀震动,热烈低喊:“九哥!”反手将他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