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不会丢下我不管!”卞红欣重重点头,眸光一转,望向案上的食物,伸手端来就吃。
“嗳!”帐门口,明彦君静立多时,此时急忙赶来夺下,责道,“这饭菜已经冷了,你怎么能吃?”将手里食盒打开,另取热腾腾的饭菜给她,轻声叹道,“早知道你只听楚妹妹的,我就该早些去钰王帐中抢人!”
卞红欣勉强扯扯唇角,低声道:“多谢姐姐!”也不多看碗里是什么,大口大口的拨进嘴里,又哪里还能尝到食物的滋味。
明彦君心口一酸,转头将泪悄悄拭去,目光也定定落在明彦恩的脸上。
榻上躺着的那个,是她的大哥。那个五岁能文,七岁会武,十二岁投军,十四岁立下战功的大哥。
从小,他就是孝康王府的骄傲,几个兄弟争相效仿的目标。而现在,他只能躺在那里,纵然能够活着,纵然能够醒来,也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被许多人羡慕的明世子了!
卞红欣用过饭,任姐妹二人如何劝解,都不肯离开歇息。二人看她那副模样,暗叹一声,也只好由她。
从帐子里出来,二人相伴走出一程,楚若烟回头瞧瞧帐门,才低声问道:“姐姐,王爷可曾说什么?”
明彦恩伤残,与卞红欣有莫大的关系,昨夜也可见孝康王对卞红欣的怨怒。
可是,二人的亲事订下十几年,明彦恩心中眼中,只有卞红欣一人。如今已残,若是再退婚,就当真会一无所有!
明彦君摇头,沉默片刻,低声道:“父王不曾说什么,只是……只是,依着姐姐私心,自然是盼望卞妹妹留下,照顾大哥。可是……可是如今母妃对她满心怨怒,她若进门,怕……怕不能像从前一样待她。”
楚若烟摇头道:“卞妹妹不会退婚!”
明彦君点头,低声叹道:“且不说旁人,只说大哥那副模样,岂不是毁了她的一生?”
是啊,日后的明彦恩,再不是以前的明世子了!
楚若烟只觉胸口窒闷,默然片刻问道:“今日御医可曾来瞧过?”
明彦君点头,叹道:“还是昨夜那些话!”
楚若烟默然片刻,想着那个往日明朗的少年,轻轻摇头,低声道:“姐姐,我不信!我不信明大哥会残废!”
两世为人,自以为看破了生死,可是亲近的人逢难,惨状摆在眼前,还是难以接受。
明彦恩比三哥楚若帆年幼一岁,才十九岁的年纪,大好年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怎么能就此变成废人?
明彦君咬唇摇头,眼泪又不自禁落下来,低声道:“我……我有时候想,大哥这样睡着也好,若是醒来,知道一切,他那么骄傲,要他如何承受?”
“不会的!”楚若烟握住她的手,一字字道,“明大哥一定能挺过去,他会醒来,也能承受。更何况,他的手还在,我们可以遍访名医为他诊治!”
“名医?”明彦君将泪拭去,想一想点头道,“但愿如此!”
话虽如此,可是语气飘忽,却没有多少信心。
满苍辽最好的大夫都在宫里,若是御医都束手无策,还又能上哪里寻访名医?
楚若烟猜到她的心思,轻声叹道:“姐姐,苍辽没有,还有旁处!钰王殿下周游各国,纵不认识什么名医,也必然交游广阔,等他伤好一些,便请他设法,托人寻访!”
是啊!苍辽立国,不过百余年,除去纵马放牧,都无法与旁的大国相比,苍辽没有名医,不代表别国没有!
明彦恩精神一振,连忙点头道:“还是妹妹思虑周全!”送她至营门,施礼道别。
楚若烟离开孝康王府的营帐,见日头也才刚起,略想一想,向御营而来。wavv
还没有请守营侍卫通禀,耶律心已从营里出来,见到她忙迎上几步,轻声道:“我正要去瞧瞧明大哥,怎么妹妹就进御营里来了?”
楚若烟长叹一声,摇头道:“我刚刚瞧过明大哥,一时气闷,找你说说话儿!”跟着将明彦恩的情形说一回。
耶律心听着也觉难过,摇头落泪道:“原说我们姐妹几个,最有福的就是卞妹妹,自幼订下那样好的亲事,明大哥又待她如此。哪知道,竟会生出此事!”
二人正说着,就见几重帐子之后,贝妤慢慢向这里而来。楚若烟叹道:“看来,贝姐姐也是一样的心思!”二人一同迎上见礼。
耶律心道:“如今明姐姐和卞妹妹要顾着明大哥,我们不必去搅。你们府上的人又去伴驾,也不必回去,还是到御营里坐坐吧!”带着二人转身,仍回御营。
贝妤听二人将前话又述一回,也是伤感叹息,轻声道:“如今人还在,已是万幸,若是昨夜不是萧三公子及时赶到……”说到这里不说,轻轻打个冷颤。
如果,昨夜不是盖玉啸赶到,不要说明彦恩性命难保,就是卞红欣也未必能活着回来。等到今日一早,她们发现少了二人,能找到的,怕只有两具残骨。
耶律心叹息道:“如今明大哥重伤,本该立刻送回上京,只是又怕车马劳顿,反而增他伤势。孝康王已请准父皇,再调几名御医前来诊治,但愿他能早些醒来!”
贝妤略感宽慰,点头道:“但愿如此!”
皇帝狩猎,众臣和公子们伴驾,要到日暮之前才回。耶律心既然留膳,楚若烟懒得应付田氏母女,自然留下。
到午间,见耶律心营里炖的浓浓的野牛骨汤,楚若烟忙命人多取些来,给受伤的几个人送去。
耶律心抿唇低笑,轻声叹道:“虽说九哥自幼受不少的苦,可是有你待他如此,也是他修来的福份!”
“那是当然!”楚大小姐大言不惭的点头。
贝妤好笑,摇头道:“她分明是分几处送去,怎么公主单说钰王?”
耶律心笑道:“这就是楚丫头的好处,虽说时时念着九哥,可是也将旁人放在心里,若不然,怎么会有那许多人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