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有些无奈的样子：“那时候，我才真正的醒悟过来，恶魔……从来都不是完整的。
说起来轻松，但是那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在那之后，我便干脆的，放弃了我的力量，让我没有办法去完成我的欲望，而后我去了别的世界。
期间，倒是很曲折，但最后我成功了，我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这样。用的，便是去研究人类的方式，观察他们的行事风格。
当然，虽然完整了，我依然是一个性格恶劣的人，我依然喜欢观察人类，而你这样的观察对象，千百年来，也难得一遇吧。”
莫问说了很多，他看着季成，眼中满是真诚。
季成不知道他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但要说心中毫无波动，那是绝不可能的。
恶魔的身躯特殊的情绪框柱了季成的表达，他无法有正常的情绪，但这样的事也足够让他激动。
如果莫问所言属实，那也就是证明，不仅仅有人类转变成恶魔的方式，恶魔也同样有变成人类的方式。
这些东西说起来很简单，无非就是将完整的变成不完整的，将不完整的补全成为完整的。
但是想要做到，哪怕是更简单的删减也难以做到。
要将自己全部的人性剥离，将自己变成恶魔这样只依靠单一情绪行事，不是常人可以办到的。
季成也假设过，如果自己补全人性，是否可以重新成为人类。
但是这个补全的过程，季成怎么想都想不到。
丢失的东西太多了，而且随着自己以恶魔的身躯不断变强，这个空白越来越大，填补的难度也越来越大。
说到底，季成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填补。
季成看向莫问，反倒是没有在意他其他的话，而是问道：“从恶魔变成人类，需要些什么？”
他的话语还是这样淡淡的，但是莫问能感觉到季成内心隐藏着的激动。
莫问随之摇了摇头：“告诉你也无妨，这很困难，但如果是你的话，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莫问的笑容让季成有些看不懂，笑脸之下，似乎隐藏着什么。
能被魔界之主通缉的人，莫问自然相信他的可能性，随后莫问继续说道：“很简单，也很困难，首先有一点，你的命，得够长。”
季成疑惑道：“什么意思？”
“这就是我的做法，不断的放弃自己的力量，从零开始修炼，经历各种不同的人生，在达到巅峰的时候，再一次放弃，循环往复，最终会得到什么，在这个过程中，你自然会明白。不过……”
话说到一般，莫问突然不说了，笑盈盈的看着季成，季成听完了这些话，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莫问伸出两根手指，放在季成眼前，弯了弯：“你会如何选择呢？无论你怎么选，我都有足够的时间跟着你，事实上，不管你选什么，我都还挺想看看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季成不确认自己能活多久，恶魔不同的种族寿命也完全不同，实力的强大也能延长寿命，莫问也一定是占了这方面的便宜，当然，活了几千年这件事依然让人匪夷所思。
但不管如何，只要有机会，季成一定会尝试着去做。
可是就像莫问说的那样，他有两个选择。
只有两个选择。
如果季成选择了莫问所说的方法，且不论最后成功与否，这都是与他现在要做的事相违背的。
去走成为人类的道路，便意味着，要放弃眼前的一切，放弃关闭魔界大门这件愿望。
恶魔的情绪是可怕的，季成在这种事上，早就失去了判断能力，就像是邱正翼那样，虽然不以人类为敌，但是他们只会朝着自己心中的那个目标前进。
永远。
季成站了起来：“我明白了。”
莫问也站起来，和季成相对站着：“那么你的选择是什么？”
季成把掉在身后的兜帽拉起来，遮住了半张脸：“我没有那些的时间，我同意你的交易了，告诉我吧，通过禁足山的方法。”
莫问耸了耸肩，有些遗憾的样子：“真是可惜，那么就跟我来吧。”他走在前面，突然转头对季成笑到，“我们动作得稍微快点了，烦人的家伙动作很快。”
莫问知道，季成到底是没有逃离恶魔情绪的禁锢，这很难，虽然很想看到，但是莫问也不会怪罪季成。
这是自己用了上千年的时间才摆脱的诅咒，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做到的。
恶魔，天生如此。
莫问曾经将这些告诉过其他恶魔，但是他们总是不以为然，他们并不像莫问这样厌恶不完整的自己，他们将自己的情绪视作最高的追求，恶魔们甚至不知道，失去了这些追求，自己能做什么。
无法改变，便不去改变。
但是这样的种族，无聊透顶。
所以莫问再不会提什么造福魔界，他已经厌倦了，恶魔这样的种族，不值得被拯救。
相比之下，人类，就要有趣得多了。
像季成这种，很难不让莫问不提起兴趣。
他虽然成为了恶魔，却是因为人类的理想成为恶魔，更何况，他已经触摸到了那条危险的线，这些，连季成自己都不知道。
就在离开后不久，数个恶魔从禁足山上走了下来。
他们数量不多，但是周围的恶魔一旦感知到了他们的气息，无一不远远躲开。
队伍最前方的天空中，一直丹顶鹤一样的鸟儿飞着。
鸟儿的身体是淡淡的蓝色，混杂着暗红色的曲线，纯白的喙散发着极高的温度，双足赤红。
只有在翅膀挥动的时候，才隐隐的能看清它的身体，但最奇特的，还是它的翅膀。
这只鸟飞着，挥动着火一样燃烧的翅膀，它却只有，一只翅膀。
仅仅是挥动翅膀，便让周围的空气燥热难耐，发出噼啪作响。
它突然高鸣一声，叫停的队伍，所有恶魔都站定下来，等待着上方鸟儿的命令。
只见他来到地面，浑身燃火，火焰中，渐渐的，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一边的袖子空荡荡的，正是那魔界城堡中守护王座的魔皇，毕方！
季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这么的被看中，毕方竟然亲自带队来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