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会议室出来,战风雨一把搂住木兰花的脖子,两人勾肩搭背,战风雨要挟道:“你小子给我老实交待,刚刚那点子,肯定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木兰花讪笑道:“战老大,你可别门缝里看人,把人都看扁了。”
战风雨手肘稍稍用力,痛得木兰花嗷嗷叫唤。
夏初哭笑不得地看前前方的两位活宝,道:“你们都消停点!”
战风雨扭头道:“夏初,你说,那主意是木兰能想得出来的吗?”
木兰花一脸期冀地看着夏初,却不料夏初咬着下唇道:“感觉不像是木兰大哥的风格,倒有点儿像头儿一贯的手法。我研究过头儿的履历,咱们李局最擅长揣摩人心,让毒贩狗咬狗,跟李局的风格很贴近。”
战风雨松开木兰花,一脸好奇道:“木兰,真的假的?”
木兰花连忙快步窜了出去,生怕再被战风雨逮住,直到跟战风雨保持了安全距离,这才回头坏笑道:“你猜!”
战风雨作势欲追,木兰花连忙快步飞奔出去,看到两人嬉戏打闹,站在后方的夏初望着如同孩子一般的两人,会心一笑——原本战风雨,木兰花,包括自己,都已经站在了离开警队的边缘。或许没有李云道的出现,战风雨已经被开除,木兰花又不知道被踢去了哪个角落,自己或许也早已经离开了警队。小时候她一直不理解老师说的“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如果没有李云道这位伯乐,包括自己在内的这三匹“千里马”,最终的下场也终究逃不离英雄无用武之地这七个字。
戚家别墅,书房内站着数名低头脑袋不敢说话的男子,气氛异常压抑。端坐在书桌前的战洪波不怒自威,刚刚听完汇报,一掌拍在书桌上,用来泡极品大红袍的紫砂壶连跳了数下才安静下来。围着书桌而立的数名男子均不敢开口接话,此时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妈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活腻歪了!”戚洪波再度开骂,又整整训了数名男子十来分钟,直到戚小江推门进来,戚洪波的脸色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你们先出去,我跟爸聊一聊。”戚小江及时地帮他们解了围,这些平时在西湖地界完全可以横着走的男子感激涕零,忙不迭地退出了戚洪波的书房。
手下们退出书房,戚洪波却继续骂咧咧道:“一群没用的废物,查了这么久,居然就找到几个送外卖的小喽啰,养他们还不如养一群猪!”
戚小江在戚洪波对面的红木椅上坐了下来,一边用老爷子桌上的茶具沏茶,一边道:“爸,我总觉得散冰党这件事情,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说说看!”也许只有在戚洪波一心想培养成接班人的儿子面前,他才会稍稍收敛自己的暴脾气。
“虽然我现在不碰这一行,但我也知道,如今的西湖,无论是货源还是散货渠道,咱们戚家班几乎所向披靡。之前有郭威从中作梗,现在郭威死了,树倒猢狲散,大部分地盘其实现在都划归到咱们这边来了。剩下还成点气候的,就只有‘水獭’了。‘水獭’到底是谁,如今还是个迷,之前有人说是汤力,但我派人暗中已经调查了一段日子,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汤力肯定不是‘水獭’,他顶多是‘水獭’下面的一个重要骨干。‘水獭’的货源和销路一直都很神秘,我之前曾怀疑,‘水獭’的主要市场并非我们西湖市,甚至都不是浙北。”
戚洪波在江湖沉浮多年,经验老到,此时仔细琢磨了一下儿子的话,也点头道:“我也仔细推敲过,‘水獭’放出风声,要蚕食西湖市场,但这几年一直都是小打小闹,跟外面传闻的大相径庭。我就怀疑,‘水獭’这狗日的,放风声说要在西湖大干一场,是不是用来混淆视听的,这他娘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戚小江点头道:“爸,关于‘水獭’我有两个怀疑,第一,我怀疑‘水獭’不是一个人,而是几个人或者一个组织,咱们看到的汤力或许只是这个组织成员之一,或者还只是一个外围成员。第二我怀疑‘水獭’扮演的很可能是整个东南亚地区的超级拆家,金三角的货之前都从香港走,香港那和查严了以后,往远东和欧洲去的货据说很多都走了大陆通道,但这条通道究竟是怎么组成的,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人知道。而南美的货从太平洋进国内和东南亚,也需要掮客。我有充分地理由怀疑,‘水獭’或许就是一个掮客组织的代号!所以,如果是这样,水獭做的肯定都是上亿的大生意,西湖这点芝麻大的小蛋糕,肯定入不了人家的法眼,我推测,这也是为什么这几年,‘水獭’总是雷声大雨点小的重要原因。”
“再接着说我们刚刚说的散冰党,郭威余党一没货源二这个胆识,水獭又看不上这个市场,剩下的就是我们的了。爸,我相信现在公安缉毒支队应该已经盯上了我们。或许他们还怀疑,这是不是您这边捣鼓出来的新式散货手法。”
“他娘的,这他妈的是要老子给别人背黑锅!”戚洪波又猛拍一下桌子,“妈的,再敢跟老子耍花样,老子派人统统做了他们!”
戚小江苦笑,父亲读书不多,十来岁就开始跟着别人跑江湖,很多江湖习气已经深入骨髓,如今想改也改不掉,更何况,父亲这人向来崇尚武侠世界里的快意恩仇,活了这把年纪,唯一的偶像只有一个,那便是金大师笔下的韦小宝,娶数房夫人也不能不说是受了那本中脍炙人口的小说的影响。
“爸,您先别急,等我说完。”戚小江劝道。
“嗯,你接着说。”戚洪波端起紫砂壶,牛饮数口品质绝佳的武夷山大红袍,挥挥手道,“你说,我听着。”
戚小江接着道:“爸,接下来我要说的,可能你不太爱听,但您也别急着发火,如果是真的,咱就想办法解决,如果我说得不对,对敢情更好。”
戚洪波听戚小江给自己打预防针,皱眉道:“我是你老子,你跟我还在这儿遮遮掩掩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戚小江道:“我怀疑,散冰党很有可能是咱们自己人捣鼓出来的。”
威洪波脸色猛地一变,不快道:“自己人?怎么可能?不可能,肯定不可能!”威洪波不愿意相信自己手下会有人背叛自己。
背叛,对于是一个组织的管理者来说,是对其能力和人品最大的否定。
戚小江似乎早不料到父亲会有这样那样的反应,接着道:“之所以我说可能是我们自己人,主要有三个依据,第一,我让人分析过冰的成色,跟我们去年六月份从金三角拿的那批货大致相同,我咨询过专业人士,只不过是因为提纯的化学公式不太一样,所以散冰党手里的冰的纯度,要比咱们之前进的货品质上高一些。第二,什么人对散货的渠道最为清楚?不还是咱们自己的专业人士吗?他们能把工作做得这么隐秘,肯定是一个或几个常年跟毒品打交道的人才能想得出这样的点子。第三,咱们查了这么久,没查不到任务一点线索,为什么?那是因为这些人就是咱们自己人,他们对咱们排查叛徒的方式太熟悉了,根本不会露出这样那样的破绽给我们。”
戚小江说着自己的三点理由时,戚洪波的脸色经历了数次变化,直到戚小江说完,他也没有出声,只是皱着眉,默默盯着桌上方砚里的古墨。
戚小江也不着急,他知道威洪波需要时间思考,对于一个一直沉浸的成功当中团队带头人来说,吃里爬外这种事情,是可忍孰不可忍。
良久,戚洪波才缓缓道:“这件事,你亲自调查吧。但是……”他顿了顿,接着吩咐道,“千万不要伤了人心!”
说完,他缓缓靠在木制的弯曲椅背上,叹气道:“人心这种东西,一旦散了,就很难收得回来了。”
戚小江离开不久,书房又被人推开,没有敲门。
戚洪波头也不抬:“这个点,怎么不好好上课?”他不用抬头就知道,整个家里敢不敲门进自己书房的,也就一个戚小五。
戴着酒瓶底厚眼镜的清秀姑娘吐了吐舌头,无奈道:“今天的课没什么意思,我去图书馆借了几本书看,比我们老师讲得有意思多了。”
戚洪波也不生气,和颜悦色道:“想看就看吧,爸爸出去,你一个人安静地待着,回头我让你妈送些莲子银耳羹过来。”
少女嘻嘻笑着,蹦跳着跑到戚洪波身后,搂着他的脖子,撒娇道:“爸,你又骂哥哥了?我看刚刚哥哥出去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戚洪波笑着在少女鼻子上轻轻捏了捏:“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你要是不好好读书,你老子我也一样棍棒伺候,这叫棒下出孝子!”
“爸,我是女儿!”
“那就棍下出孝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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