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娜医生打来电话时，陆勘深和沉迎霆还处在僵局中，他起身到外接电话，俊眉稍敛起，于微时在德娜这儿最少做过十次治疗，每次治疗结束，陆勘深都例行打电话询问德娜于微时的病情，德娜总不愿意透露太多，含糊其辞。她是好医生，自愿为她的患者保守秘密，不受金钱和人为干扰，这还是第一次德娜主动打电话给他。
陆勘深隐隐感到不安，走到走廊深处停下，伸手推开窗，德娜温吞的标准式英语撕破夜的宁静，“陆先生，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于小姐在不在您身边？”
“不在。”
德娜稍稍放心，“别让她听到我们的交谈。是有必要情况，我不得不联系你配合我治疗。”
“她怎么了？什么必要情况？”陆勘深反问道，眉心跳了两下，心中愈来愈凉。于微时的病情又严重了？
“陆先生，您别着急，是这么个情况，于小姐今天在一家冰淇淋店，遭到您母亲和您妻子的言语侮辱，您母亲还在店内动手打了她，于小姐情绪无法稳定，到我这里进行心理治疗，人在崩溃的时候很难守口如瓶，我逐渐得知她心理疾病的由来，不单是你们病态的关系导致的。”
德娜一口气说完，陆勘深听懵了。一直以为于微时姨妈痛，在酒店呆着，她何时被教训？现在情况如何？有没有受伤？
一堆疑问闪过脑海，陆勘深听见自己冷冷地问，“她的病和方圆有关，是不是？”
从方圆上次支吾着闪躲，陆勘深就看出问题来。不敢光明正大，堂而皇之的讲，说明这让她畏惧或愧疚。
“您和您母亲共同生活多年，想来也感觉得到你母亲在某些地方和常人不太像。”
陆勘深陷进回忆，方圆和其他父母不一样的地方是她过于严厉，不苟言笑。从小到大，他游乐休闲的时间不及其他孩子三分之一。
还有一点奇怪，方圆白天像没事人，买菜做饭，照料孩子。到了晚上就把自己锁进卧室，幼年的陆勘深常听到方圆呜咽的哭声和对陆成志大声的咒骂。
“有空的话，带您母亲去趟精神科吧，我初步判断，她患有精神分/裂症。这种病容易让人变成两个极端，白天是慈母，晚上就可能是厉鬼，她总在晚上殴打于小姐，也是我判断她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原因。”
陆勘深的全部重点只放那一句上，“方圆打过微时？我不在家的那几年？”
“长达三年。”德娜说，“到您大学毕业回到A城，于小姐念寄宿高中才停止。”
陆勘深的呼吸一瞬间被人夺走、夺光、胸腔压抑着，立刻点了烟来抽。从来不知，他的离开会是她的噩梦。
“我不知道中国的教育到底如何，但有些教育是存在弊端的，你母亲对于小姐的教育，毁了于小姐的心灵世界。从很小开始，她就不再是孩子，现在更不是一个完整正常的成人。”
烟燃的不快不慢，烟灰聚了一堆，陆勘深抖抖烟灰，盯着夜空那轮明月，散发出的光芒微弱至极，如何照亮大地？
“我和她没开始前，她很好，还谈了男友，都是伪装？”
“对她而言，伪装是每天要做的事，和化妆一样普遍频繁。”于小姐以为把真实的自己藏起来就会有人爱她，却不相信有人会爱真实的她。
就算于小姐和陆先生的关系不存在，于小姐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但人生起起伏伏，到临界点，她的病症极大可能会爆发。她不是正常人，妆画的再精致也有掉光的时候。
陆勘深想要挂电话，他要返回酒店。因为他不知道于微时的具体情况，而他必须知道她的具体情况。
“还有，陆先生。”德娜及时地说，“请停止性/生活，于小姐从根本上无法容纳性。”
“不可能。”陆勘深想起前几次，“她会主动。”
“那是于小姐没有安全感。她必须抓牢些什么来安慰自己，她并非一无所有。”
原来只是没有安全感，他还天真的以为她也爱着他，也渴望和他达到灵肉的契合。
陆勘深说不上来什么心情，心疼又无力。心疼他走后，她遭遇从心到身，遍体折磨。无力他们的关系始终原地打转，毫无进展。
德娜医生教他，“请尽可能平静，于小姐敏感心细，你必须装作毫不知情，否则她会像乌龟一样，缩回到壳中的。”
烟燃烧到尾巴，陆勘深随手灭掉，手机也揣进兜中，折身返回宴会厅。
陆勘深走后，唐景辰和沉迎霆接着话合作，但因三十亿的插曲，沉迎霆没有了继续合作的意愿。
朱姿时不时插几句，专业术语和市场评估说得一套套的。听得何曼婷心烦意乱，有个能干的小婊自在丈夫身边，显得她一无是处。
坐在这儿除了吃菜就是玩手机。方圆发来微信，说帅帅已经睡下，问她和陆勘深谈的怎样了。
她正埋头回复，沉迎霆一杯酒荡过来，黑眸眯着，似笑非笑，“老朋友。喝一杯？”
何曼婷手一抖，手机砸到大腿上，闷疼。她没说话也不举杯，沉迎霆笑得欢快，“过得好吗？”
何曼婷盯着那笑容，唇角极大的咧开，露出八颗像獠牙的牙齿，眼睛弯如月牙，眉毛却高高挑起，想到笑面虎。想到五年前，沉迎霆这么笑着，问要不要和他走。
她不确定，不确定沉迎霆会给她怎样的未来。女人对未来有种天生的恐惧，因为容颜将老，爱情易碎。何况她和沉迎霆没有爱情，只有肉/体。
沉迎霆贪恋她的美色，她贪恋沉迎霆温暖一丝/不挂的胸膛，贪恋被他占有，被他咬耳朵，那是陆勘深不曾给予的快乐和满足。
彼此都不用负责任，互惠互利的**，没想过沉迎霆要带她走，她义正言辞拒绝。因为她最不确定，自己是否离得开陆勘深。
十几年的感情，不论是爱是亲情，深深地挂念是必然。否则陆勘深几百天不回家一次，提议离婚时还给她大笔的补偿金，就怕她后半生过不好。何曼婷想，即便他们做不了夫妻，也会是血浓于水，感情深厚的兄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