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灭门案,其实赵熙没出多大力,能这么快了结,归功于邱淑月主动把所有事情交代出来。
不过几人事先就约定好,此事不能再让旁人知晓。
在光熹帝面前,赵熙自然不会戳破,听到帝王问想要什么赏,他没矫情,直言,“大楚和西岳的战争还在继续,儿臣目前所有心力都放在机关兽上,无暇顾及母妃,父皇若是得空,替儿臣多去看看她。”
光熹帝问“就这么点儿请求”
“嗯。”赵熙颔首。
“好,朕答应你。”光熹帝爽快道。
“儿臣谢过父皇。”
离开乾清宫,赵熙没有第一时间回自己的寝殿,在御花园小道上散了会儿步。
走到一处石桥,听到对面有几个采槐花的宫女在小声嘀咕,“哎,你们听说了没,薛家那位又入宫了。”
“怎么没听说,一大早底下都议论开了,不少人猜她到底是为了谁而来。”
“这还用猜吗指定是奔着贵妃娘娘来的,现而今后宫无主,贵妃娘娘如日中天,皇上又让她代掌后宫,未来的继后会是谁,显而易见,薛家女只是个侧妃,这种时候多入宫来混个脸熟,没准儿贵妃娘娘一高兴,直接就改了主意请旨封她为正妃。”
“你们别瞎说,万一人家是来找庆妃娘娘的呢”
“嘁谁不知道庆妃和贵妃娘娘同住咸福宫,找庆妃,不过是图个名儿好听罢了,事实上,人家心机着呢,找的就是贵妃娘娘。”
“嘻嘻也有可能是来见大殿下的呀,毕竟他刚立了功,多少人想巴结都没机会呢。”
“反正这位薛家女,不是什么善茬儿,人都还没过门,就开始抢正妃位置了,啧,往后不定还怎么闹腾呢”
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男嗓,“再闹腾,她也是在本皇子的地盘上闹腾,有意见”
闻言,几个小宫女脸色唰一下白了。
先前聊的太投入,完全没注意到有人靠近。
这会儿看清楚来人是谁,小宫女们吓得瑟瑟发抖,手中竹篮落在地上,人也随之跪了下去,连连叩头,“殿下,殿下恕罪,奴婢们不知您也在”
赵熙淡淡看着几人,“上一个在宫里乱说话的,是邓才人。”
本是昭仪,但因为在皇上跟前搬弄是非,被当场降为才人,刚入冷宫一日,当天夜里就死了。
这件事,一直是宫中下人们闲来无事的谈资。
大殿下这么说,分明是在提醒她们,再敢随意嚼舌根,她们便是下一个邓才人,甚至于,下场可能比邓才人还惨。
几人慌得不知所措,一个劲在地上磕头,额头都磕青了,哭着求殿下饶命。
赵熙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他打算去咸福宫看看,没成想走到一半就碰上薛银欢。
她手里端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碟子点心和一壶酒。
大概没料到赵熙会突然出现,薛银欢有些反应不及,愣了好一会儿才福身请安,“殿下。”
赵熙问她,“去哪儿”
“我”
入宫之前,姑母一再强调让她自己做些点心,再带上她亲手酿的酒。
薛银欢还以为是姑母嘴馋,想尝尝她的手艺。
谁料等来了咸福宫,姑母让她把东西送到玉堂宫去,说殿下立了功,她作为准侧妃,总该有所表示。
所以其实,她是被逼来送吃食的。
“给我的”赵熙见她不答,开口问。
“嗯。”都提前碰面了,薛银欢没打算再解释。
前方不远处就有一处亭子,赵熙伸手指了指,“送去那儿吧。”
薛银欢木然地“哦”了一声,转个身朝着亭子方向走。
赵熙慢悠悠地跟在后头,到的时候,薛银欢已经给他斟了一杯酒。
赵熙落座,见她站在一旁,示意,“你也坐。”
薛银欢依言坐下,石桌下双手交握着,脑袋微垂,一言不发。
赵熙拿心尝了一口,不是宫中御厨的手艺,有些别致,他问“你做的”
薛银欢颔首,“是江南特色点心,姑母想吃,就让我做了点儿。”
赵熙了然,端起酒杯凑到鼻端嗅了嗅,“那看来,这酒也是出自你的手了。”
薛银欢面色赧然,“我手艺不好,殿下随便尝尝,若是吃不惯,不必勉强。”
赵熙吃了两口,语气漫不经心,“为何突然想起来给我送酒送点心”
这种时候,一旦承认她是被逼无奈,难免败兴,薛银欢做了个深呼吸,抬头看他,“恭贺殿下成功破案。”
赵熙吃点心的动作顿了顿,“你刚不还说庆妃想吃你才做的”
“”薛银欢“主要是给殿下做,姑母那边,只是捎带着多做一些。”
赵熙不再纠结于点心的问题,“我最近忙,有日子没去尚书府了,不知薛尚书可还安好”
“祖父的身体一向康健。”薛银欢道“来前还让臣女代他给殿下问个安。”
赵熙吃完一块点心,正在用帕子仔细擦着白净的手指,嘴里不忘问“你呢”
也不知他是不喜欢甜食还是不喜欢她的手艺,薛银欢见赵熙没什么食欲的样子,心里莫名感到失落。
“我挺好。”她垂下眼睫,“有劳殿下挂念。”
赵熙道“不想让别人多操心就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
赵熙起身要走,出了亭子几步,想到什么,回头看她,“你手艺不错,只是我刚用过膳,没多少胃口。”
说到底,还是没胃口。
薛银欢把桌上的东西收了收,“殿下慢走。”
之后,她将托盘端回咸福宫,去见庆妃。
庆妃见她几乎原封不动地带回来,面色讶异,“是没见着人还是殿下不喜欢”
“可能是不喜欢吧。”薛银欢搁下托盘,顺势坐下来,“姑母,我早就说了不送,您还非让送,弄得我好尴尬啊”
庆妃道“我是想着他好久没去尚书府,怕他忘了你。”
薛银欢无奈,“我不过就是个小侧妃而已,还是没过门的,哪来那么大的面儿让他记住”
庆妃抿唇,“他要是把你忘了,那你爹岂不是白白”
“姑母,慎言”薛银欢打断她,压低声音,“婚姻是我和他两个人之间的事儿,您若非要扯上我爹,让他觉得咱们是挟恩图报,他只会更厌恶我,您侄女儿我往后要想在他手底下讨生活,还得多多努力呢”
庆妃被她逗笑,“你打小就是个倔脾气,不肯轻易服软,我原还担心你之前跟他有过龃龉,怕你会一时冲动杠上去,如今看来,到是我多虑了,你能想明白就好。”
“哪能呢”薛银欢道“鸡蛋碰石头的道理,我懂,跟他闹脾气,我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嫁给他这件事,我既然反抗不了,何不直接顺从让自己活得更舒坦些”
听到这话,庆妃就叹气,“当初我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你爹早早给你物色夫婿,千万别送你入宫,谁成想到头来,你还是跟大皇子绑到了一块儿,可见一切都是命。”
薛银欢也觉得自己这命挺有意思,当初自己刚入宫,被再三误会是有意接近大皇子,想自荐枕席,那段日子,宫里的流言蜚语不少。
没过多久,她就真和他扯上关系了。
成了他未过门的侧妃,算是彻底坐实之前“蓄意接近”大皇子的那些言论。
连大皇子都这么认为,外面谁还肯听她解释
不过想想也无妨,她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就行,外面那么多人,每个人一张嘴,一张嘴一个说法,她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做到让所有人都对她没意见
庆妃问了问尚书府的情况,薛银欢说挺好,祖父尚且安康。
庆妃又问她谢氏这段日子如何,安分不
薛银欢点点头,“自打我和殿下的事儿定了,她就没再往我身上找茬。”
庆妃皱眉道“当初你祖母没了,所有人都劝你祖父续弦,他不肯,上一辈没个主事儿的人,倒让谢氏钻了空,这些年在府上作威作福,委屈你了。”
薛银欢笑笑,“没什么,都过去了,只要阿炎好好的,我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薛炎,是薛银欢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年方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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