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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兹事体大,李疏等几个人不敢耽误,匆忙吃过东西,便往兰家赶。

朱璃在车上一直跟李疏说,说自己前两日跟兰桂聊天的时候,就曾推断出李作尘背后之人可能是肃亲王和那位贵妃娘娘。

“放眼京中这些人,能合上你说的哪些条件,本就不多。”朱璃叹了口气,用手按住自己的心口。

肃亲王与她家,不说是血海深仇,但也是今生今世都化不开的仇怨。朱璃只是没证据,但她心中有数,自己父亲后来一路被贬,甚至最后有了罪过,被抄家砍头,一定有人弄鬼,而这个人,必然是肃亲王。

兰桂咬着下唇不说话,兰蜜依偎在她怀里,紧紧握着她的手。

李疏知道,她们姐妹是有些怕了,这事儿已经算是通了天,能平稳度过当然是最好的,可凡事,总怕万一。

他现而今没什么办法,怎么劝慰都是虚的,为今之计必须赶紧让李作尘交代清楚,只有这样,兰家才能从此事里脱开干系。

李疏他们一行人到兰家的时候,兰夫人也正好进门。

她早起本来是照常去铺子的,但朱璃打发人跑去铺子叫她,说有要紧事,请她赶紧回家。兰夫人知道朱璃性子稳妥,能这么急着请自己回府一定是天大的事儿。只是她没想到,这天大的事儿,竟然真的与天家有关。

“所以,是李作尘勾结了,肃亲王,而肃亲王利用宫中贵妃,和另外一位昭仪娘娘,给圣上下毒,意图,篡位。”

兰夫人听完李疏说的那些,把内容精炼提出来,重复了一遍。

李疏点点头,他抿着嘴瞧着兰夫人,发现兰夫人说完这句话,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这种事儿,换在谁家身上,都得精神恍惚。兰夫人已经算不错了,若是寻常人家的妇人,怕是这会儿要哭天抹泪的嚎起来,便是男人,此刻吓尿裤子的,也大有人在。

“麝儿,你可听清楚了?”兰夫人转脸看向坐在自己左手边的兰麝,“李作尘,好本事。”

兰麝没说话,头不点也不摇,只皱着眉头端坐在那里。

见她这般沉稳,兰桂和朱璃急了,她俩对了个眼神站起身来,一左一右的站在兰麝身边,先后开口,劝说兰麝赶紧把李作尘休了。

“姐,你现在可别舍不得他。他惹出来这么大的祸事,若是不及早休出门,是要连累兰家的。”

“对啊,姐姐,你赶紧休了他,再把他从咱家族谱里除了名儿,这样才能干净。”

兰麝还是没开口,任凭这俩丫头摇晃她。

“姐姐。”李疏站起身来,冲兰麝拱手,“姐姐不妨听我一句,我刚才来的时候已经听桂儿说了,李作尘如今病入膏肓,想必姐姐是不忍心,也可能是为了顾全兰姐儿的体面。但,此事若是牵连到家里,那全家老小都要跟着遭殃。篡位之罪,不可小觑。虽然此次我已在皇后娘娘面前说了不少李作尘的事儿,但天威难测,将来那圣旨,是圣上下的,皇后一人,不能做主。”

李疏这话说得已经很明白了,他当着皇后的面儿,已经把李作尘定位奸佞小人,是个为了官位为了银钱戕害妻女性命的玩意儿。皇后身为女人,自然对这样的男人深恶痛绝。可皇后再怎么有体面,下圣旨的,也不是她。

兰麝还是没说话,李疏眉头微皱,转向兰夫人拱了拱手。

“伯母,我今日能赶到梅城县,是因为路上日夜兼程。若是按照正常行路时间计算,应该三日后才到。”

兰夫人点点头,她明白李疏的意思。今日兰麝写下休书,休李作尘出门,李疏便可跟皇后回禀说自己是三日后到的梅城县,或者说自己到了梅城县以后为了抓捕李作尘先埋伏了下来。这样,便不算兰家提前知晓李作尘勾结肃亲王意图篡位的事儿,可以从时间上,进一步把兰家摘干净。

“你有心了。”兰夫人长叹口气,“依着我,也是要把他休了,但,他现在病体沉重,若是此时休弃出门,被人瞧见了,得怎么说我们兰家。”

李疏皱皱眉,李作尘今日被休,按正常规矩来说,便要从兰家搬出去。可听桂儿刚才说的,李作尘现如今别说走路了,坐都坐不稳当,若要他离开兰府,便只能抬出去。可抬出去太招人耳目,先别管别人怎么看兰家,万一被肃亲王留在这儿的眼线看见了,也容易打草惊蛇。

屋子里的人都不说话了,过了半盏差的功夫,兰蜜突然开口。

“那,就让姐姐把休书写了,日子往前提一日。咱们兰家当初是正经娶他进门的,他不踏实过日子,咱们家把他休了,谁也说不出什么来。至于为什么没赶他出去,是因为姐姐心善,又念在兰姐儿的份上,可怜他生病,所以暂且没有让他出府。但他已经从咱们家族谱里除名儿了,而且除名这事儿,得让他们李家知道。”

“好主意!”兰桂猛地拍了下巴掌,“这么一来,咱家有情有义,李家没得挑拣,旁人没得嚼舌头,也不怕肃亲王那案子牵连咱们了。”

兰夫人看着兰蜜笑,兰麝也笑着点了点头。她趁着李疏朱璃几个人围着兰蜜夸赞的时候,与兰夫人对视了一眼。兰夫人下巴微点,气定神闲。兰麝放下心来,她刚才一直没出声儿并非是为了兰家颜面,也不是心疼李作尘,只是因为李作尘现正用着不负,若是马上休出门,不负不能再用,这人,一时半会儿的,可就死不了了。

兰家办事雷厉风行,既然已经说定了用兰蜜的主意,兰夫人起身先去回老夫人的话,兰麝则在兰桂和朱璃的絮叨下,铺开笔墨纸砚,写休书。

“就写,他犯了七出之条。”朱璃懂这些,见兰麝提起笔来不知道怎么写,便站在一旁出主意。

“七出?都有什么?可能对的上他做的事?”兰麝是真不明白这些,兰家从来没拿这些教导过女儿,别说她,就是兰老夫人和兰夫人,也只知道七出这俩字儿,具体是什么根本不清楚。

“所谓七出,就是说女人犯了这七条,夫家便可休弃她。”朱璃摩拳擦掌,平日里只听女人被休,这还是第一次碰见休男人出门。身为女子,她此刻觉着十分解气。

“第一条,便是无子。”朱璃冷笑了一声。

兰麝点点头,把这条写上。李作尘这个当爹的不是一直觉着生个姐儿无用么,现在倒是讽刺得很,正好用这条休他出门。

“第二,淫佚。”朱璃撇了撇嘴,“他可是有两个外室,对得上。”

“不止。”兰麝先写完,才抬头说话,“前两日,他还调戏瑞珠。”

“她娘的!”兰桂和朱璃一起骂街,这李作尘是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第三,不事姑舅。就是不伺候公婆的意思,或者说,对公婆不尊重。”朱璃摸了摸下巴,这条李作尘也能用上。

兰麝继续往下写,她没说话,但兰桂在一旁说了几句。

李作尘对兰老夫人和兰夫人,确实只有面儿上恭敬,至于伺候,更谈不上。兰老夫人和兰夫人身子骨都不错,他连碗茶都没端过,何来侍奉?

“第四。”朱璃伸出三根手指,“口舌。就是说嘴不好,在家中来回挑唆。”

“这个有!他挑拣过我(蜜儿)。”兰蜜和兰桂异口同声,随后姐俩还互相拍了拍肩膀。

兰麝笑了笑,又瞥了眼李疏。她以为李疏同为男人,见了这写休书的情形,怕是要物伤其类,觉着心里不舒服。没想到李疏满脸赞同,还伸着脖子一直在看自己笔下的休书。倒是他那个小堂弟有些傻眼,一会儿看看自己堂兄,一会儿看看兰桂。

“五,是盗窃。他可是没少从家里和铺子上偷银子。”朱璃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语带讥讽,“我刚才说七出不过是为了解气,可现在都说到五了,李作尘居然样样儿对得上,也是难得。”

“下两条是什么?不能都对上吧?那他真人才。”兰桂瞪大了眼睛,兰蜜也满脸疑惑。

朱璃眨眨眼睛,随后笑了起来,“还真的都能对上,第六是嫉妒,第七是恶疾。”

“嫉妒这个,倒是不怎么明显。”兰麝摇了摇头,很公正的说到,“我没见他妒忌过什么。”

“那是因为你俩成婚后,你没多少功夫去铺子。”兰夫人从外面走进来,手上拿着兰家族谱,身后还跟着老夫人身边的玉娘。显然是已经回报完了兰老夫人,而且老夫人没反对。

她走到兰麝身边,看了看兰麝面前未写完的休书,“写上吧,这条他也不冤。”

兰麝深深的看了娘个一眼,她记得幼年时,曾经听过父母吵架。爹爹当时话说的很难听,说娘在铺子里每日迎来送往,不是良家女子。现在想想,若非自己与李作尘婚后,先是爹过世,再是发现自己怀孕并自此没怎么去铺子,那李作尘也必然要犯这一条。

最后一项恶疾更没什么说的了,李作尘现在缠绵病榻,他不是恶疾?谁是恶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