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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等玉枝带着东西回来后,李作尘越发笃定这区拨香毒性厉害。

兰家铺子里上下都喝了甘草绿豆汤,王千作为亲手处理香的人,还被兰夫人勒令多喝几碗,又给了他一大包金银花,让他晚上沐浴用。

李作尘和兰夫人晚上回府自然也要用金银花沐浴,只不过李作尘是真的用了,他怕死,而兰夫人那份金银花让她随手扔在一边儿,被勤俭节约的玉枝捡起来,填到了枕头里。

这一晚,李作尘都在谋算怎么哄骗兰麝炮制区拨香,而兰麝则因为他回偏房前刻意的温柔惦念了半夜。直到兰姐儿吃第一遍夜奶的时候,她才自己啐了自己一口,专心喂姐儿,随后安稳睡了。

第二日,李作尘狗颠一样儿跑去客栈,把这香的事儿告诉了那位刘公公。因为肃亲王行事过于隐秘,谁都不信,所以刘公公只知道自家主子要有毒又不易被人察觉的香,并不知道主子具体要做什么用。现在听了李作尘的话,觉着区拨香各方面都挺符合,便狠狠夸赞了一番,让李作尘速速准备。

“咱家还有事,不能在此地过久。今日李大人不来,我还要登门去跟您告辞呢。”刘公公笑的奸猾,京中确有信送到,让他回京,免得跟李作尘接触过多,被兰家发觉。

李作尘不知道这些,赶忙拿出银子整治酒席,给人践行。

刘公公看不上这些,只虚应酬几杯酒,便搪塞说要出门不便多饮,又说想早点儿歇着,把李作尘打发走了。

李作尘自然诚惶诚恐,他今日出门没多带银钱,出了客栈后本想回铺子,但又怕自己不给人家好处人回去不帮他说好话,便转头去了小院儿,打算拿些金子来打点刘公公。

他到的时候,月影儿出门抓药了,聂娘把金子藏得隐秘,李作尘要的急,她便叫了莲花进来,让莲花跟她一起搬开炕柜,从后面墙洞里拿出包袱,如数点出来交给李作尘。

“娘刚才叫我挪就是了。”李作尘摇头笑了笑,好在这是莲花,若是月影儿,断不能让她看见。

“你整日在兰家铺子劳累,又何必劳动你。”聂娘叹口气,在她心里,自己儿子在兰家香铺不是当掌柜,是当伙计,所以总是分外心疼。

莲花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但并没回偏房,也没去做活儿,而是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挪到了窗下。

“好好的,拿这些金子做什么?”儿子要钱聂娘不心疼,本来么,这些都是三郎凭本事赚的。她只是怕李作尘有什么为难的事儿,所以才开口询问。

李作尘心中志得意满,娘娘要的香有了着落,就是聂娘不问,他这会儿也想找个人说说。自己娘是最合适的倾听对象,当下李作尘一句不瞒,把事儿跟她娘说了个清清楚楚。

莲花在外面,也听得明明白白。

“若是伤了身子,那下一胎?”聂娘还惦记男孙,所以有些犹豫。

“娘。”李作尘胸有成竹的笑了笑,“她家自然会弄解毒的东西,哪儿那么容易伤身子?”

聂娘点点头,三郎说的有道理。有道是熟能生巧,兰家世代调弄香,怎么会没有保命的办法?

“你们快合房了吧?”聂娘又问道。

李作尘本已经拎着包袱起身了,听他娘问就点了点头。

“那我从明日起,让莲花和月影儿准备着。”聂娘抿着嘴笑,“你记得娘上次教你的法子,务必让姐儿在她哪儿端了乳,不然怀不上的。”

“我记着呢。”李作尘应了就走,他出门的时候特意看了看,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莲花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没出来送他。

李作尘心里微微不快,莲花这点就是不如月影儿。

他突然想起月影儿上次给兰姐儿做的那个肚兜,便快步走进偏房,在桌上的笸箩里找到肚兜,见只差带子没缝上就叠起来塞进怀里,快步走了。

他走后,莲花自厨房里出来,她皱着眉,走回偏房看了一眼。

那肚兜还没弄完,这会儿着急忙慌的拿走,是要做什么?

朱璃自打见过兰姐儿以后,手越发勤快。

兰桂成了专职跑腿,日常给她往家里捎东西,家里又有绣娘做的那些,兰姐儿一日换三四回衣裳,都是新做的。而且朱璃给姐儿做活计不计成本,只求好看。兰姐儿现在连用的围嘴都是满绣,别说兰麝,连许妈张妈和瑞珠看着都觉着可惜。

“这上好的丝线绣出来,都不用等下水,姐儿略抓两下就起毛了。”张妈嘴里念叨着,手上拿了个寻常棉布围嘴,想把兰姐儿脖子上那个满绣的换下来。

谁知兰姐儿人不大,但却知道什么漂亮。朱璃平日做给她的她都爱穿,还喜欢新鲜颜色,略微暗些的穿上就要闹脾气。

这会儿看张妈手里那素蓝的她不乐意,只用手抓着自己脖子上的,不许人动。

“哎呦,别抓,已经起毛了。”张妈越发心疼,好好的东西,让姐儿抓成破布片儿,那材料多贵暂且不说,可惜了这绣花人的心血。

兰麝手上拿着兰蜜送来的红绣球,引逗的兰姐儿分心过来看,张妈眼疾手快的换下围嘴,把朱璃绣的那个垫着湿布抹平,仔仔细细的收了起来。

“你明日告诉朱璃,别做了。”兰麝看着兰桂新拿回来的东西直叹气,“她年纪轻轻的,别熬坏了眼睛。再说了,她每日做这些,不迎客了?”

“朱璃说不耽误。”兰桂撇了撇嘴,她也不是没劝过,劝不住。

“哦?”兰麝好奇的很,这人要吃要睡,平日还要迎客,朱璃是哪儿来的时间做这些?

“嗨。”兰桂摆摆手,“她现在是花魁,就是做台上喝茶嗑瓜子都有人乐意花银子看,何况是绣花,上次我还听见有个远路来的人念诗夸她呢。”

“什么诗?”兰麝在家呆的无聊,便继续往下问道。

“额。”兰桂抓了抓耳朵,死命的回想。

满屋人都看着她,等她说。兰桂心里急,越急越想不出来。

足足过了半盏茶时候,她才磕磕巴巴的说了句诗。

“绣,绣成安向春什么,哦,春园里,引得,引得,引得黄鸟下柳条。”

兰麝眨眨眼睛,总觉着好像哪儿不大对。

“二小姐。”瑞珠偏头发问,“您记准了?”

“记准了。”兰桂用力点头,“就这句。”

“我怎么记得,是引得黄雀下柳条?”瑞珠不是很确定的抿抿嘴,她记得姑爷有一次看绣娘绣的衣裳时,曾经念过这一句。

“黄雀不就是黄鸟?”兰桂摆摆手,“都一个意思。”

张妈背转身子偷笑,许妈到底聪明些,咬着舌尖能憋住。瑞珠翻了个白眼儿,兰麝低头装作哄兰姐儿,笑的双肩颤抖。

兰桂正想急,兰姐儿正好赶这时候吹了个口水泡泡,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总之,“呸”了一声。

兰桂起身就走,才出门就听见身后屋子里的爆笑声。

她撇撇嘴,径直走回自己的院子。

这些人真是古板!改个字怎么了?若是李疏听见,准会说自己改的好!改的比原来更生动活泼。

兰桂叹了口气,李疏这次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天气越来越冷,这傻子该不会明年开春才来吧?那冬日赏雪饮酒烤肉他就赶不上了,不过人家在京城,那儿又不是不下雪,也一样能消遣的。

兰桂并不知道,李疏这会儿根本想不到冬日雪后如何消遣,他已经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自从父亲把前尘种种告诉他后,他就关门研究医案,茶饭不思,觉也要宝瑞、弹墨几个小厮轮番催促才去睡。不过几日的功夫,这人便瘦了一大圈儿。

他起初装病的时候,肃亲王有所怀疑,也派人来探视过,虽然当时被骗过去了,但肃亲王谨慎惯了,所以又找借口来了一次。

他来的那日,正赶上李疏昨夜只睡了两个时辰,现在眼圈发黑,脚下发软,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不用怎么装,都是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倒把肃亲王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肃亲王转头问李太医,“你家三代太医,看不好自家人的病?”

“回王爷的话,这,医者不自医啊!”李太医也是面色愁苦,当然了,他不是真着急李疏的“病”,他是根李疏一样,因为找不到医案里的问题才愁的。

“可找旁人看过?”肃亲王拿出手帕来,掩住了口鼻。李家都治不好的病,除了当日父亲说的不负香毒,余下的,怕是什么恶症,可万不要传到自己身上。

“看过。”李太医恭敬回答,“只说是偶感风寒。”

“风寒就成了这样?”肃亲王先是不信,接着想起自己派去的人曾经回禀,说李疏在梅城县一直住在花楼胭脂苑里。他脑子转得快,当时就想到李疏怕是生了花柳病,或者是在那儿淘坏了身子,才会如此。李家现在不说,许是怕丢人。

“慢慢养吧。”肃亲王放下心。他走后让府里人送了些补品来,从此便不再过问了。

李疏欢喜非常,要不是他爹拦着,他都想趁势辞了太医院的差事。

“你祖父说得对。”李太医轮值回来,窝在李疏房里,跟儿子一起研究医案,“现在这样就行了,再过怕惹人怀疑。”

李疏看医案时间长了,只觉着眼睛冒火。他闭上眼睛,慢慢捏着睛明穴。

要是桂儿在就好了,桂儿肯定会给自己涂薄荷膏的。

桂儿的手软,但又能用上力气。还挺白的,……

“疏儿?”李太医摸出自己的帕子,“你怎么流鼻血了?”